第45章 鴿子湯(1 / 2)

重生之不做賢妻 荔簫 11996 字 8個月前

裴硯趔趔趄趄地奔入正院似的,楚沁正在床上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對生孩子的整個過程她心裡有數,旁邊的幾個產婆對此都很欣喜。心裡正慨歎這差事好辦了,乍聞背後砰地一聲,扭頭一看,門前那塊緙絲屏風直挺挺地拍在了地上。

——裴硯本是衝進來時沒刹住腳,無意中撞著了屏風,但想再伸手扶也晚了,索性直接從屏風上踩過去,直奔床榻:“沁沁!”

楚沁縱使已經冒了一額頭的冷汗,心底也忍不住地心疼了一下那塊屏風。眼瞧著裴硯離床榻還有兩步遠的時候,郭大娘子上前擋住了他:“彆過去了。”

裴硯明明聽見了這句話,腳下卻還在下意識地往前走,郭大娘子又道:“產婆們都站不開,你等一等!”

裴硯聞言總算回過神,硬生生定住腳,手足無措地看楚沁。

楚沁卻覺得床邊不需要四個產婆圍著,咬著牙就喊:“裴硯!你陪著我!”

裴硯就像被觸動了什麼機關,立刻上前。產婆隻得讓開一塊位置,他蹲在楚沁身邊,連呼吸都是慌的:“沁沁、沁沁不怕啊……”

“嗯。”楚沁想儘量把力氣留給生孩子,便隻應了一個字,心裡倒是真的不怕。

然而裴硯見她不說話卻愈發無措,想了想,強定心神道:“我我我……我給你講個笑話?”

郭大娘子:“......

產婆:“......

楚沁噗地一聲笑出來,頓時搐得小腹一陣一陣疼,繼而一把推在裴硯臉上:“你還是離遠些吧。”

裴硯懵了一瞬,產婆哭笑不得:“娘子現下哪裡聽得了笑話?公子莫要搗亂了!”

就這樣,裴硯一時還沒意識到自己錯哪兒了,隻是自己心底越怕就覺得楚沁肯定更怕,開始一圈圈地在屋裡踱起了步。

郭大娘子當然也緊張,但因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便隻能冷靜地坐在茶榻上等。

眼瞧裴硯在麵前這麼轉,郭大娘子很快就受不了了:“你坐下,我看著暈!”

“……”裴硯這才不得不落座,可這麼坐著,心裡就更慌了。

郭大娘子好笑地斜眼睇著他,也不知該怎麼寬慰,就示意清秋給他上了盞茶。

可他隻顧盯著楚沁那邊,放在手邊的茶水根本顧不上喝。

郭大娘子無奈,又拿了塊點心遞給他。這回他倒是親手接了過去,但心不在焉的也沒吃,郭大娘子就眼瞧著那塊點心被他無知無覺地捏碎了。

“裴硯!”郭大娘子皺著眉喚了他一聲。

裴硯怔忪地回過頭,她掃了眼地上的點心渣:“這是乾什麼,是沁兒生孩子還是你生孩子?”

“……娘。”裴硯如鯁在喉,雙手一攥,才發現自己手已冰涼。

在得知楚沁有孕的這大半載裡,他多數時候都是高興期待的,偶有幾分不安,也是擔心自己當不了一個好父親。

可現下她躺在床上艱難地生著孩子,一股埋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卻忽而翻湧起來——他變得突然不能忽視,自己的生母是因為難產離世的。

他從未見過生母的麵,按理說對生母也沒有多少感情。可在這麼多年裡,他總歸還是想過,若生母還在,他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些。誠然胡大娘子或許會看他更不順眼,但在他需要長輩關照的那些時刻,便也有個人能守在他身邊了。

而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人,是沁沁。

他根本不敢想沁沁萬一沒了,往後的時日他該怎麼辦。

裴硯腦海中亂成一團,忽有一刹,他腦海中莫名劃過一個閃念——定國公府的黃大夫,比他們自己請的大夫要好。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魔咒擊在他心裡,他怔了怔,就像被什麼控製住了,丟了魂似的地往外走。

“……裴硯?!”郭大娘子一愣,楚沁也一愣。

數丈外,比裴硯晚了兩刻出宮的王宇剛邁進大門,就見一道人影疾步而出。他慌忙閃身避開,眼見那道人影翻身上馬才不禁一愕:“公子?!”

“去正院守著!”裴硯扔下一句話就策馬而去,煙塵在他身後席卷,王宇隻道出了什麼大事,趕忙往正院裡衝,進了院門就一把拽住院子裡的小廝,喝問:“楚娘子怎麼了?”

“沒事啊……”小廝一頭霧水,王宇眉心緊蹙:“那公子乾什麼去了?!”

小廝啞了啞:“不知道…..…

府外,裴硯一路疾馳,直至趕回定國公府,腦子裡都還是亂的,手也還是涼的。這會兒正值晌午,定國公府的大門沒關,他下了馬就往裡衝,外院灑掃的小廝抬頭一看就想追過去攔他,下一瞬認出是誰,好生一愣:“三公子?!”

裴硯就這麼一直跑進了後宅正院,胡大娘子正跟三個兒媳一起喝著茶,他冷不防地衝進屋,嚇得苗氏手裡的杯子都翻了。

倒還是胡大娘子沉得住氣,一壁打量他一壁問:“你怎麼回來了?!”

“母親……”裴硯急喘著氣,牙關緊咬,“我要黃大夫……”

胡大娘子一愣:“要黃大夫做什麼?”

於氏反應快些:“莫不是弟妹要生了?”

裴硯緩著氣慌忙點頭,胡大娘子聞言一驚,再看看他這副樣子,暗忖楚沁怕是情形不好,便也無心為難,忙吩咐下人:“快,去請黃大夫,讓他跟三公子去!”

裴硯重重鬆氣:“多謝母親!”說罷也顧不上更多禮數,轉身就走。

胡大娘子眉心跳了跳,看著這道背影,心底摸不清是在想些什麼。旁邊的於氏與謝氏交換了兩回目光,謝氏有心跟過去,在這會兒混個人情,但思來想去沒找到合適的由頭開口,最後還是於氏說:“母親。”

胡大娘子回過神,看向於氏,於氏款款笑道:“三弟妹這是頭一胎,怕是沒經驗,我過去瞧瞧吧,免得三弟慌裡慌張的。”

胡大娘子眼中沒什麼情緒,緩了口氣:“去吧。”

於氏這就著人備了車,先一步離開的裴硯催促著下人也備了車,拽著黃大夫上了馬車就往回趕。

黃大夫被這陣仗下的,一路上都沒敢吭氣兒,心裡一邊猜楚沁當下的情形,一邊就在腦海裡過藥方和穴位,胡亂推測楚沁大概會是哪一種難產,又該怎麼治。

就這麼著,兩個人著急忙慌地先一步回去了。裴硯又是下了馬車就火燒火燎地往裡跑,黃大夫哪敢怠慢,拎著藥房也往裡衝。

一路進了正院,裴硯總算停了下腳步,回身跟黃大夫說:“有勞大夫在院子裡等著,若是有事,我會來喊大夫!”

黃大夫:“啊?!”

裴硯不安道:

“大夫哪兒都彆去!

黃大夫啞音:“好....…

話音沒落,裴硯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自己進屋去了。

黃大夫在院子裡納悶兒了半天,也摸不清到底什麼情況,隻得先坐到石案邊歇著。正院裡的下人倒挺明白,知道這是定國公府請來的大夫,立刻上了好茶和點心,客客氣氣地伺候著。

是以於氏匆匆趕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黃大夫在喝茶。於氏好生一愣,黃大夫見了她趕忙起身見禮,於氏自然要問怎麼回事,黃大夫想了想隻能說:“楚娘子好像沒事,三公子帶我進來隻讓我等著。”

“?”於氏愣了愣,不失困惑地道,“那大夫就先坐著,我進去瞧瞧。”

“有勞娘子。”黃大夫一揖,於氏便進了門。

臥房裡,郭大娘子打量著裴硯,神情愈發無奈。

她慢慢發覺了,女婿好像是真挺害怕,去定國公府喊了個大夫來不算,回來依舊坐立不安,一會兒讓王宇去找千年人參,一會兒又想起庫裡還有棵不錯的靈芝,這會兒更索性自己讀起了婦科相關的醫書,郭大娘子憋了好半天才沒直接說這東西得術業有專攻,你現學現賣不好使。

加上她也沒仔細打聽過裴硯生母的事情,裴硯到底為什麼怕成這樣她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就不好勸,隻能在旁邊看著他瞎緊張。

就這麼著,於氏一進門就覺得——這氛圍好像跟想象的不一樣啊?

楚沁的母親在這邊住著的事她聽說了,瞧見郭大娘子,於氏立刻就猜到了這是誰。然後她就看出身為楚沁母親的郭大娘子挺冷靜的,床邊的幾個產婆雖然忙著,但也算得上有條不紊,就連生孩子的楚沁瞧著情形也正常。唯獨裴硯這個做夫君的,跟丟了魂似的。

於氏看得無比困惑,便加入了郭大娘子這個“不懂,但不好問”的行列,陪郭大娘子一同安然坐著。

傍晚時分,嬰兒的啼哭終於撞入迷蒙夜色,屋裡眾人麵色都是一震,從戶部回來後就等在堂屋的楚贇也驟然鬆氣,霍地起身:“生了?!”

很快就聽屋裡的產婆歡歡喜喜地道賀:“恭喜娘子,得了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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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娘子,得了個小姑娘。”

楚沁在筋疲力竭裡聽到這話,感覺跟做夢似的。

她於是半天都沒回過神,其間甚至感覺自己小睡了一覺,雖然就幾息工夫,但也讓她回了些力氣。

然後她猛地睜眼:“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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