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勵王慌亂地扶著她,明明聽到她在說話,卻慌亂得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皇帝漠然看看他們,無聲地轉過身,走向禦案。
德妃眉頭緊鎖,呼吸漸漸急促,一壁思量該跟兒子再說些什麼,一壁等著預想中的劇痛襲來。
如此不知不覺又好幾息過去,皇帝靠向椅背,按捺著怒火,籲了口氣:“若無太子逼朕許諾,朕真想殺了你。”
母子二人俱是一驚,繼而茫然無措地看向皇帝。
“陛下?”德妃滿目惶惑,勵王反應得快些,眼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驚喜:“父皇,您是說……”
皇帝冷睇著麵前的長子:“太子說,這是他最後一次顧念你是他的長兄。若朕不答應他,他就不告訴朕究竟出了什麼事。”
勵王啞然,望著皇帝,一時做不出反應。
皇帝神色不改:“他其實明白,要了你們母子的命,最能一勞永逸。朕希望你也明白。”
勵王一時怔住,皇帝不再看他,側首看向身邊的掌事宦官:“傳旨下去,就說……德妃請旨在宮中帶發修行,朕準了。即日起,旁人若要與德妃走動,先去回過皇後。”
“諾。”梁玉才躬身。
“勵王……”皇帝複又啟唇,卻頓了頓,似是一時拿不定主意。
勵王按住餘驚,先一步開口:“兒臣去皇陵!”
皇帝眉心微跳,再度看向他,勵王叩首:“適逢……適逢皇祖父駕崩二十載。母後曾說,皇祖父在世時很疼愛兒臣,兒臣願去為皇祖父守孝三年。”
他—邊說,心緒—邊平複下來。
皇陵那邊與世隔絕,除卻誕辰忌日,幾乎不會有人過去走動。他去待上三年,什麼勢力都煙消雲散了,父皇與太子都可安心,母妃也不會再有性命之憂。
皇帝默然良久,緩緩點頭:“去吧。”
“多謝父皇!”勵王如蒙大赦,眼見母親還在一旁怔怔回不過神,就想先送她回宮。他於是一邊伸手扶她一邊道了告退,皇帝沒說什麼。待他退至門邊,卻聽皇帝道:“衝兒。”
勵王腳下頓住,皇帝一喟:“其實,朕曾希望你能做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也一樣。”
勵王滯了滯,回過頭,望了父親半晌,卻辨不清自己是什麼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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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中正院。
入了五月,天氣就明顯熱了,但今年皇帝沒下旨出去避暑,文武百官都隻好忍著這個熱。楚沁閒來無事就喜歡掛在那個秋千上晃悠,晃一晃總能涼快一些。
於是這天她就在閉目晃悠中聽裴硯說,德妃在宮裡帶發修行了,至於勵王,跑去給先帝守皇陵去了。
“啊?!”楚沁一下子睜開眼睛,“有這事兒?!”
裴硯含著笑,好整以暇地要坐到她旁邊:“是啊。”
“你走開,熱。”楚沁一點都沒客氣,裴硯悶悶地“哦”了一聲,垂頭喪氣地站回了她麵前。
楚沁猶自愣了好久。她方才問的那句“有這事兒?”其實是在想,“上輩子有這事兒?”
上輩子,顯然沒這事兒。那時候德妃暴病而亡,跟著就是幾年之後太子離世,當中有多少陰謀詭計根本說不清楚。
現在看來.....
她訝然望向裴硯:“太子和勵王……算握手言和了嗎?”
“可能也沒那麼容易。”裴硯笑笑,“但我聽說,勵王出京前找太子喝了頓酒,兄弟兩個聊了一晚上。”
楚沁脫口而出:“聊什麼了?”
“這我不能問啊。”裴硯搖搖頭,又說,“但還有個好消息,霍棲要出獄了。”
楚沁:“?!”
三日之後,霍棲真出獄了。楚沁掐指一算,他已在獄裡待了近一年,據說昌宜伯夫婦去接他的時候都老淚縱橫,險些哭暈在詔獄門口。
是以出獄的第一日,霍棲自是回了伯爵府。第二天一早,他就趕到了裴硯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