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位死者幾乎沒有交集,共同特點除了外表上的,還有性格上的。
從她們家人的表述和社交活動上看,她們都是積極樂觀的。
哪怕是第二名死者賀鶯,她被父母領導打壓,被私生飯騷擾,被同事誤解,被媒體抹黑,也依舊熱愛自己的生活,努力追逐自己的夢想。
她也的確收到了回報,她即將在大舞台上唱歌,她的天籟之音即將被發現,她即將成為一顆璀璨的明星。
和她一起看資料的同事摔鼠標怒罵:“這凶手真該死啊!”
凶手偏偏選死者苦儘甘來的時間點,親手摧毀了她們的未來與希望。
夏漁同意:“真的該死。”
關鍵時刻被殺,死者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這個凶手。
得到她的附和,同事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大罵:“他怎麼隻殺女人,不殺男人?不還是欺軟怕硬。”
“可能是因為他不喜歡男的?”夏漁說,“你看他挑的全是漂亮的。”
“……反正是變態。”
夏漁深有同感。
不過她想起來一件事,她把派出所的卷宗拿出來。她之前排除了一部分,現在還能再縮小範圍。
首先是性格樂觀向上,第二是目前單身,第三是在事業上有所發展。
最後圈定了幾個人。
她打算去找傅鬆聲彙報,半路又遇到了方不言。
他繼續貼牆罰站。
夏漁繼續略過他,但沒想到她剛找到傅鬆聲,方不言也來了。
方不言剛進來就看到她也在,迅速去貼牆,眼看著又要罰站,傅鬆聲叫住他:“竊聽器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說到正事,方不言立馬站直了,聲音也不抖了:“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我已經把他們帶回來了。”
傅鬆聲剛想讓方不言和夏漁去,他剛起了個頭,方不言肉眼可見地顫抖,肌肉都緊繃了。
“我和你去吧。”他無奈。
“等等,傅隊,我發現了線索。”夏漁攔了一下,她把整理過的名單遞過去,“這是我發現的疑似凶手的目標對象。”
傅鬆聲看了看:“正好,你去接觸一下這幾人。”
夏漁是他們隊裡唯一的女性,而對被跟蹤的女性來說,女警察才能放下他們的戒心。
夏漁扭頭就走了。
等她一走,傅鬆聲就問方不言:“你這是怎麼回事?你以前沒這麼嚴重。”
方不言的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這樣不行,你們是隊友,之後相處的時間很多。”傅鬆聲決定使用脫敏療法,“這次就算了,後麵的任務你們兩個一起搭檔吧。什麼時候你能正常說話了,什麼時候再換搭檔。”
傅鬆聲的話音一落,方不言呆住了,身體僵硬地立在原地,仿佛一推就能把他推倒。
傅鬆聲不管方不言什麼反應,徑直往外走。
竊聽的幾個被關在了審訊室,傅鬆聲一踏進去就覺得不對勁。
安裝設備的一共有三撥人。
最先安裝竊聽器的是和銀行搶劫案有關,他們擔心夏漁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就在她家裡安裝了竊聽器和針孔攝像頭,從數量上來看,他們安裝的最多。但夏漁幾乎不回家,他們都快忘記安裝這東西了。
其次是見夏漁長得漂亮,心裡有不軌的想法,安裝了竊聽器和針孔攝像頭。
最後的人說是夏漁的男朋友交代他安,說女朋友太漂亮了,想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看她有沒有出軌。
傅鬆聲:“……”
邏輯上沒有問題。
但是,“那個男朋友長什麼樣子?”
第三類搖頭:“他戴了口罩和墨鏡,應該挺年輕。”
“他說是你就安了?”
第三類理直氣壯:“他給了一大筆錢,不是我也安。”
“……”
傅鬆聲詢問前兩類人:“你們既然安裝了針孔攝像頭,發現後麵還有人和你們做著一樣的舉動,你們不會覺得奇怪?”
第一類人:“我就想知道她知道了什麼不該她知道的,哪管其他的?”
第二類人:“我就想偷看她,哪管其他的?”
也是稀奇。這三撥人安裝的地點不同,要不是有攝像頭,估計都不會發覺有其他人的存在。
“最後一個問題。”傅鬆聲雙手合十放在桌前,“你們為什麼沒有安裝在臥室?尤其是想要偷看的你,為什麼沒安在浴室?”
第一類:“我們是有職業操守的。”
第三類:“她男朋友也不允許啊。”
第二類沉默不言。
全是假話。傅鬆聲垂眸。
剛進來時,看他們的表情,他就知道這群人不是真正的嫌疑人。東西有可能是他們被指使安裝的,也有可能是給彆人頂罪。
走出審訊室,傅鬆聲對方不言說:“把他們扔給派出所處理。”
派出所處理這種案件更有手段。
另一邊。
夏漁跟著派出所的女警走訪了幾位女性,在她的提醒下,有一個敏銳的女性表示在案件發生前不久,那種被窺視的不適感確實消失了。
這位女性是名畫家,在二次元圈大名鼎鼎,給很多遊戲畫過原畫。
畫家比較細膩,能夠輕易察覺到他人的目光。她說在半年前,她察覺到被人跟蹤,報警後一無所獲。
“當時我還以為是我報警起了作用,過了幾天就沒有那種被跟蹤的感覺了。”畫家仔細回想,“再之後,‘死亡櫻花案’的死者出現了。”
夏漁:“當時你周圍有沒有值得注意的突然出現的人?朋友,顧客都算,而且現在沒有了聯係。”
“那可就多了。”
畫家當時還在低穀,朋友還好說,但顧客都換了一茬,手機裡估計都沒有記錄了。
“說你印象深刻的,比較熱情的。”
畫家列了一堆人的網名,“他們有的可能把賬號注銷了。”
夏漁把衣服照片拿出來給畫家看,問她有沒有印象:“同種風格的。”
畫家望著照片認真思考,還真讓她看出來了:“這種風格的話,我好像看到過,就在我被跟蹤的那段時間。”
*
最近靈感枯竭,畫家想要畫出令人歎為觀止的畫。她為了尋找靈感,大晚上出門準備去看日出。
雖然最近感覺到被跟蹤,但是這麼多天都沒發現跟蹤者,畫家以為是自己多疑了,而且對她來說還是靈感更重要。
但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覺,況且夜路走多了也會碰到鬼。
當聽到後麵響起腳步聲時,畫家的心都提起來了。
她的心跳跟隨著腳步聲而動,不急不緩的,一時之間她分不清到底耳邊響起的是如擂鼓般的心跳聲還是彆人的腳步聲。
絕望的時候,一道冷豔的女聲在她頭頂響起,在她聽來宛如天使的歌謠。
女生問她:“需要幫忙嗎?”
畫家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地坐在了地上,她的雙腳發軟,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她抓住女生的手:“有人跟蹤我。”
女生扶著她,四處張望,但什麼都沒看到。
女生:“我帶你去報警吧。”
在去警局的路上,她碰到了一個少年打扮的男人,他戴著巨大的耳機,和她們擦肩而過。
夏漁:“你還記得那個人的相貌嗎?”
身為近視眼的畫家:“我沒戴眼鏡。”
“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她沒陪我進警局,我不知道。”女生好心送她,畫家也不好意思讓彆人繼續陪自己。
夏漁把江知春的照片拿出來,問:“是她嗎?”
意外的,畫家搖頭:“不是,雖然我看不清,但是那個女生是長發,發色很閃亮。”
這可就難到夏漁了。但是根據案子是個圈的定理,她把遇到過的女性照片都拿給畫家看。
畫家看一個搖一次頭,直到翻到最後一張,她指著上麵的人說:“是她!”
夏漁低頭一看,是孟扶搖。
她和畫家道彆,如果想起什麼就及時聯係她。
回到市局,薑興生也調查回來了。
“齊巧的同事說,那段時間她提過她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對方總是能夠輕易發掘出她設計的理念。”薑興生順便把其他死者調查了一遍,發現她們有的遇到一個知己,有的遇到了理想型。
除了江知春,她隻說自己在調查一件大事。
“江知春的同事最後一次見她時,她寫下了一串數字,可惜沒有一個人記得是哪幾個數字。”
江知春極有可能是發現了凶手的蹤跡,在獨自調查的過程中,她成為了凶手的目標。
網絡方麵的勘查就交給了方不言,傅鬆聲看向夏漁遞過來的筆錄。
他倒是沒想到這和孟扶搖還有關係。
和領導打了電話,得到允許,兩人開車去了看守所。
孟扶搖剪了短發,眼睛裡終於有了光彩,精氣神尚可。
聽聞他們的來意,她回想了一下:“是有這麼一回事,那天我半夜出門去和他們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因為她的身份見不得人,所以避開了人。但她沒想到半夜還有人在街上晃,她隻能跟在那個人的後麵,等她先走。
傅鬆聲:“所以那個腳步聲是你?”
“應該是我。”孟扶搖點頭,“但是有人跟蹤她是事實,這種事情我有經驗。”
跟蹤者興許是看到了她,也可能是不想恐嚇已經嚇破膽的畫家,於是他往後退了,但沒有退多遠。
“以我的經驗,跟蹤者不可能輕易放棄,我當時也暗中觀察著。察覺到跟蹤者離開了,我就沒有再關注了。”
“你和跟蹤者打過照麵嗎?”
“沒有,我們兩個都見不得人,互相避開了對方。”孟扶搖很誠實,“但是據我的觀察,跟蹤者並不成熟,不是說他的跟蹤技巧不成熟,而是他有點惡趣味,偶爾會恐嚇被跟蹤者。”
所以不是凶手露出了馬腳,而是他故意讓死者察覺到被跟蹤,想看看死者的反應。
傅鬆聲想起來夏漁劃的重點。十名死者都是積極向上的,哪怕發現被跟蹤也不會被嚇到,而是想要揪出跟蹤者。
而畫家被嚇破膽,他覺得那種表情不好看,所以把畫家排除了,重新開始物色目標。
“你說,那個凶手有沒有可能放棄畫家,想把你作為下一個目標?”夏漁突發奇想。
孟扶搖完美符合凶手的標準。
孟扶搖一愣,突然她輕輕笑了笑。
夏漁:?
麵對夏漁的不解,孟扶搖沒有收斂笑意,她繼續笑:“隻是覺得在我計劃謀殺的同時,也有人計劃謀殺我,有點諷刺。”
現在的她沒有想著乾脆死了算了,畢竟孟清溪說過要讓他們好好愛自己。
“不過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孟扶搖自嘲一聲,“凶手選擇的目標都是些乾乾淨淨的女孩子,我不一樣。”
傅鬆聲緩和語氣說:“你和她們唯一的區彆是當時的你心懷死誌。”
“傅警官你不用費心思安慰我,我已經和自己和解了。”
孟扶搖將額前的碎發彆到耳後,如她所說,她的神情流露出從容,接受自己所有的過往。
再糟糕的過往都隻會讓現在的她更加強大。
回到正題,孟扶搖說:“因為擔心那個女生,我暗中觀察的時候,發現有個人偶爾會出現在她的周圍。”
她指了指那張照片:“風格是一樣的,但是那個人很謹慎,從沒有讓我看到過臉。我隻能估測他的身高和身材。”
傅鬆聲感謝她:“你幫了大忙。”
關於這個凶手的側寫能夠更加完善了。
凶手的性格很明顯了,他對目標的挑選到了嚴苛的地步。性格要穩重,不能一驚一乍,要有自己的事業,最好是在上升期。
他對女性有種偏執的愛。
偏執到要將她們殺害,保留著她們最完美的一麵。
純粹的變態,完全搞不清楚他的犯罪動機。
唯一的不同是江知春。
他殺掉了江知春,留下了巧克力。
可江知春並不喜歡吃巧克力。
巧克力有什麼寓意嗎?為什麼單單給江知春留?江知春知道了些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湧上腦海,傅鬆聲喝了口茶壓壓。
“對了,在你家安裝東西的犯罪嫌疑人被抓到了。”傅鬆聲說了一遍那幾個人的口供。
夏漁呆滯了。
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警察,有人安裝東西就算了,還不止一兩撥。聽傅鬆聲的語氣,這還是麵上的,更深的他沒挖,估計挖不出來。
他們圖什麼?
傅鬆聲也想知道,他勸說:“那間房你彆回去住了,紫藤花園安保係數高,你不住警局就住那兒吧。”
夏漁猶豫了,那裡畢竟是她的出生地,她對那裡有感情。
直到謝執給她發消息。
【萬能的ATM:今晚想坐什麼車回家?[圖片]】
【夏漁:粉色那輛!我可以開嗎!】
【萬能的ATM:可以,這輛車的性能很好,拿去賽車也完全沒問題。】
區區出生地,怎麼比得上賽車的誘惑。夏漁果斷把出生地拋在腦後。
下一秒,像是趕趟似的,鄰居也給她發消息。
【廚子:今晚吃什麼?】
她哥哥也會做飯,這位鄰居的地位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夏漁:我暫時不在那裡住了,我要回家住。】
【廚子:你家在……?】
【夏漁:紫藤花園,你好像進不來。】
顧澤漆:“……”
他確實進不去。
紫藤花園的住戶非富即貴,像他這樣的,即使買得起,也很難融入其中。
不過根據他的調查,夏漁分明是孤兒,沒有任何背景的她怎麼住得上紫藤花園?
他陷入沉思。
這邊,傅鬆聲聽說夏漁哥哥要來接她,放下心來。
不過還是忍不住告誡她:“案子不急於一時,陳寄書還在調查,有進度我會打電話叫你。”
夏漁表示明白。
現在的她已經坐上了拉風的粉色跑車。
傅鬆聲立馬轉了話鋒:“適可而止,我不想去交警隊撈你。”
夏漁剛想做保證,謝執就代替她回複說:“不勞傅警官費心,撈人也輪不到你。”
傅鬆聲:“……”
你這是默認她要被罰嗎?
這輛車的性能確實很好,夏漁剛鬆開踩著刹車的腳,粉車就像一支箭一樣飛了出去,一下子就把傅鬆聲甩在了後頭。
夏漁瞧了一眼限速,設定好後開始自己的賽車之旅。
很快到家,謝執的頭發一點沒亂,他甚至還能替夏漁整理亂飛的劉海,說:“下次帶你去賽車場,體驗真正的賽車。”
夏漁雙手舉起:“好耶。”
晚飯還是謝執做,他很了解她的口味,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胃。
晚飯過後,他在客廳處理公事,夏漁在看今天的日誌,整理好線索,明天才好開始。
客服默默探頭了:【檢測到親親正處於閒置狀態,親親要體驗時光機嗎?】
對哦。她就說她忘記了什麼,原來是新功能。
今晚上暫時沒事,夏漁決定使用。
客服:【親親要設置哪個時間點呢?】
患有選擇困難症的夏漁:【隨機。】
想了想,她補充:【最好和案件有關。】
客服:……你真的我哭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