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按照向坤當時對劉飛寶建立的臨時認知模型所推導的行為預知來看,即便他因為顧忌齊豪國的緣故,不敢、不願意去招惹向坤他們,在知道今天上午那倆兄弟於崇雲村的“碰瓷”行為後,最大可能做出的選擇,就是以他的影響力逼迫那倆兄弟來跟向坤道歉、認錯,說清楚和他沒有關係,就算是解決了。
不論怎麼來看,他都不應該做到現在這種程度。
現在向坤甚至能感覺到,劉飛寶對他的畏懼或者說重視程度,甚至還在對齊豪國之上,這就很怪異了,畢竟他並沒有對劉飛寶直接產生過任何心理、意識上的影響。
很顯然,在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這段時間,在劉飛寶身上,有些向坤無法掌握的“變量”發生。
這也是他晚上願意過來的原因之一,他要看看是什麼原因影響了劉飛寶的行事,從而進一步完善他的認知模型預測體係,知道以後出現類似“變量”時,可能會造成的預測偏差幅度,並判斷“變量”影響的大概方向。
向坤自然是不可能把那倆憨貨兄弟“揍一頓出出氣”,對他們倆,他其實是無奈、好笑,大過生氣、憤怒。
不過他也沒有和善一笑說什麼“沒關係、不要緊、這事過去了”之類的話,而是轉頭看向劉財福:“福哥,你覺得呢?”
從他的感知來判斷,劉財福有想開口說什麼的趨勢。而他很清楚,劉財福現在肯定會站在他的角度上來幫忙考慮問題。
“他們那行為,確實很惡劣,嚴格來說,已經是踩在違法犯罪的線上了。這倆小子,是我們村的,論輩分,還得叫我一聲六叔公,說起來,我也有管教他們的義務。我知道打呀罵呀道歉呀之類的,對向老弟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會有困擾,所以我的意見是……咱們下午不是商量以後在村子裡建養殖場嗎,到時候搞起來,就讓他們兄弟倆來乾活。當然,工資、獎金、福利該有的都算上去,但得安安穩穩乾滿了一年,才一次性給他們。反正包吃包住,也不怕他們過不下去。”劉財福徐徐說道,很顯然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已經有考慮了。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那基本就是資本家在想著怎麼剝削打工仔呢,到時一年下來找借口東扣西減,彆獎金、福利了,基本工資能剩多少都不好說。但向坤很確定,劉財福提這建議,就是真的想要拉扯一把這倆兄弟。
向坤於是說道:“福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該不快謝謝福哥、坤哥?”劉飛寶立刻對兄弟倆說道。
雖然聽著劉財福說要到村裡去工作一年,聽著好像挺苦逼的,跟勞動改造似的,但這個時候,在劉飛寶、楚修文、劉財福這三位本地大佬,還有那位來曆神秘的光頭眼鏡哥麵前,他們倆是真不敢說出“不要”兩個字。
在定下年後去崇雲村找劉財福的日子後,哥倆便先離開了那家飯店。
在路邊停車的地方騎上他們那輛摩托車,弟弟劉高上一邊回頭看著那飯店的方向,一邊忍不住小聲嘀咕:“哥,那光頭是什麼人,怎麼‘寶哥’都不敢得罪的樣子?”
“你問我,我問誰去。”哥哥劉正益沒好氣地說道,“媽的,這次是馬屁拍到馬**上了!還好‘福哥’還念著點同村的情誼,不然咱們這次沒那麼容易脫身。”
雖然在村裡論輩分,他們得叫劉財福“六叔公”,但畢竟劉財福實際的年齡並不大,都還沒到四十,私下裡還是習慣叫“福哥”。
“哥,咱們過完年,真要去給‘福哥’打工?而且還是在村裡?”劉高上一臉的苦逼相,“什麼場來著?養豬場?咱們不會要去養豬吧?”
他們哥倆本來是在一家修理廠打工、當學徒的,就是覺得太累、太辛苦,賺的錢又少,沒什麼奔頭,就出來開摩的、送外賣、倒賣點水貨電子產品之類。本來以為這次可以抱上劉飛寶的大粗腿,卻沒想到差點兄弟倆都折進去。
劉飛寶發動摩托車,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想了一會,才咬牙說道:“去!不管是養豬還是養雞養鴨,咱們都去!”
坐在他後麵的劉高上一臉絕望,慘叫:“真去啊?哥,不如咱們去劍州市,或者去省城吧?大城市機會肯定比咱這小地方多吧!”
“沒那容易的。”劉正益搖頭,“這次說不定是因禍得福,聽‘福哥’的話,那家養殖場好像那位向先生也有份,咱們去那乾活,也就是給向先生乾活。我跟你說過,咱們這樣的人,在如今這個時代,要自己混出名堂,太難了。必須要跟著那些有能力的人,能被他們帶著,咱們就有機會熬出頭。那向先生既然連劉飛寶、楚總、福哥都那麼重視,肯定大有來頭。”
他身後的劉高上卻根本聽不進那些,滿腦子都是以後可能要聞到的豬糞味、聽到的雞叫聲,早知道現在生活這麼艱難,抱個大腿都如此凶險,那還不如當初咬咬牙,好好讀書,努力混個文憑呢。
在劉正益哥倆在討論明年要不要去劉財福的養殖場打工的時候,那家飯店的包廂裡,剩下的四人,聊天依然在繼續。
劉飛寶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向坤的真實來曆背景,以及帶著張倩、劉闖等人到銅石鎮來的目的,所以聽到劉財福提起要在崇雲村劃一塊地,做養殖基地後,立刻表示出了強烈的興趣,他剛剛可是分明聽到,劉財福說下午向坤和他談了養殖基地的計劃,那似乎就是向坤到銅石鎮、崇雲村的目的?
至於向坤,則是不停地觀察著劉飛寶,從他說的話,以及身體的各種生理反應,來做出信息分析,推測造成他現在這番態度的原因。
向坤並不怎麼說話,依然表現出一副不擅或者說不愛交際的模樣。因為他感覺得出來,劉飛寶比他要急切得多,很多話題和信息,根本用不著他去問或去引導,自己就會說出來。
果然,劉飛寶忽然對向坤說道:“對了,向先生,昨天和我同車的是豪國集團的齊總,我和他有些生意上的合作。昨天我們中午喝了不少酒,都有點醉了,所以和你們的車追尾後,說了些不太得體的話,驚擾了你的朋友,真是非常抱歉。我昨天晚上和齊總吃飯的時候,他也一直在說‘不應該’,要是有機會見到你們,一定要好好賠禮。”
向坤瞬間就判斷出他說的這一大段大部分都是假話,他肯定不會覺得抱歉,齊豪國也肯定不會說道歉之類的話。
而說這話的目的,顯然是在的試探向坤與齊豪國的關係,也就是說,齊豪國並沒有對他透露太多東西,劉飛寶並不知道齊總的恐懼到底是什麼,隻是能夠推測出根源在向坤這裡。
向坤仔細地分析劉飛寶對自己的態度,應當是對他的身份來曆有猜測,因而產生的敬畏感。
很顯然,除了齊豪國的影響外,還有其他的“變量”,讓他綜合產生了這種態度。
但具體這個“變量”是什麼,向坤卻暫時無法從劉飛寶給出的信息中得出答案。在他看來,劉飛寶要查他的信息,應該不會很難。而他的履曆相當清楚簡單,不應該會產生什麼誤會才對,劉飛寶這副態度,真不知道他到底自己腦補出了什麼東西來。
而連帶的,那位楚修文楚總,甚至劉財福,都被他的這種吊詭態度影響到了一點,對向坤都有一點莫名的敬畏。
不過這樣的感覺對向坤而言並不是壞事,所以他也並不想改變他們的認知。
就在向坤看了下時間,準備要回去的時候,楚修文提起的一個話題,卻是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向兄弟,聽阿福說,你今天本來是打算去伍舒山景區的?”
“是啊,但後來聽我一朋友說,景區那邊今天出了點事,所以暫時封鎖了,就臨時跑去崇雲村叨擾福哥了,景區隻好看看明天還是後天再去。”向坤說道,“我晚上聽我朋友說,是景區有人失足墜崖?”
劉飛寶插言道:“我聽說,是有一群遊客被幾隻巨大的老鷹襲擊,慌慌張張躲避的時候,有兩人不小心墜落山崖。”
楚修文則搖頭道:“我聽景區工作人員說的是另一個情況,是先有一些小些的鳥在襲擊山道上的遊客,甚至有遊客墜崖,然後有一隻非常巨大的老鷹過來,把這些小鳥給驅散了。”
巨大的老鷹?
聽到他提到的這個關鍵元素,向坤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了在來時的飛機上,遠遠看到的那隻大鳥。
會是同一隻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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