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看著麵前的鬆鼠魚和鹽焗蝦陷入沉思,霍硯舟應該不會太喜歡甜食吧。
做了初步判斷,阮梨捏著筷子夾了盤子裡最大的一隻蝦放到了霍硯舟的餐盤裡。
動作有點僵硬,但笑容很真誠。
霍硯舟:“想吃蝦?”
阮梨:“?”
在阮梨的疑惑裡,霍硯舟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一旁的濕巾,緩慢地擦拭五指,又解開袖扣。
熨燙平整的白襯衫被一折一折挽起,露出男人線條緊實流暢的小臂,腕間的深海藍表盤鎏過銀芒。
阮梨終於明白了霍硯舟的意圖,剛要開口阻止,霍硯舟已經將盤子裡的蝦捏起。
她就坐在霍硯舟的旁邊,男人垂著眼,從阮梨的角度剛好可以看清他的眼睫。
從前被鏡片擋著,都沒發現他的睫毛原來這麼長。
霍硯舟剝蝦時很認真,阮梨的視線落在他淨白修長的手指上,想到這雙手平素過的項目動輒就是幾十個億,又忽然心虛。
一頓飯,阮梨吃得膽戰心驚。
飯後,霍硯舟被阮興國請到了書房,阮梨也被程雅芝拉回了房間。
“你和媽媽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道題阮梨和霍硯舟對過答案。
“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阮梨心虛,她從小到大沒有撒過謊,第一次撒謊就是在這種人生大事上。
“你和霍硯舟……你們是……認真的?”
“婚姻大事,我也不敢兒戲吧。”阮梨小聲道,一雙烏湛湛的眼睛看向程雅芝,完全一派無害模樣。
隻能說她平素裡太乖了,沒人會起疑。
半晌,程雅芝還是歎了口氣,“笙笙,你真的想好了嗎?霍硯舟和霍明朗可不一樣。”
“和霍硯舟結婚,你就不再隻是阮梨,你還是整個霍家的女主人。”
霍家的女主人,那可不好當。
阮梨根本沒想那麼多,霍硯舟總會遇到自己真正想娶的人吧,那才是霍家的女主人。
阮梨沒忘記霍硯舟對她的評價,在霍硯舟眼裡,她就是個花瓶。
那她也是個好看的花瓶!
*
從阮家彆墅出來已經快要十點,阮梨很想問問霍硯舟,阮興國和他說了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變了樣。
“很抱歉,我為我媽媽今天那些不合適的話道歉。她沒有惡意,隻是因為霍明……她對霍家心裡有怨,講話才失了分寸。”
“這件事原本就是霍家有錯在先,你不用向我道歉。”
見霍硯舟給她拉開車門,阮梨忙道:“我自己開車回去就好。”
“所以你要我第一次見家長就給他們留下一個表裡不一的印象?”
“?”
“一邊說要好好照顧你,一邊連送你回家的意識都沒有,這不是偽君子麼。”
“……”阮梨覺得這個帽子有點大,她根本沒往那個方向想。
但霍硯舟思慮周全,她自然願意配合。上了車,霍硯舟又將一疊材料遞給她,還是上次的那份婚前協議。
“想好了嗎?”
阮梨抿唇,從自己的包包裡也摸出薄薄的一頁紙。
補充協議。
條款很簡單,核心要義兩點。
第一條,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如果其中一方遇到心儀的伴侶,需要提前告知另一方,協商解除婚姻關係。在這種情況下,不涉及雙方財產的分割。
這是阮梨臨時加上的,因為程雅芝的那句“霍家的女主人”。
她感謝霍硯舟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卻並不打算鳩占鵲巢,甚至最後還要卷走霍硯舟的財產。
第二條,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如果其中一方與除對方以外的第三人發生性.關係,須告知另一方,另一方有權拒絕繼續履行夫妻義務。
好半天,車裡都沒動靜。
阮梨悄咪咪抬眼去看霍硯舟,果然,男人的神色不大好看,冷冰冰的。
霍硯舟生氣了?為什麼?
“所以,阮老師是在提醒我,你有婚後出軌的打算?”
“?”
反應過來霍硯舟的意思,阮梨連忙搖頭,“我隻是覺得,你可能比我更需要這個保障。”
“嗯?”
霍硯舟在用一個音節反問——所以你覺得我是會出軌的人?
“不是。”這一次阮梨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我隻是覺得,你總會遇到那個……讓你心動的人吧。如果那個時候你想娶她,我可以離婚。基於這樣的原因,我不想分割你的財產。我們本來就是協議結婚,你沒有必要為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付出那樣的代價。”
阮梨很理性,隻是聲音越來越小,因為霍硯舟的眸色越來越涼。
“那第二條?”霍硯舟又問。
“第二條啊。”
阮梨眨巴著眼睛,她不了解霍硯舟的私生活,聽說是很乾淨。可他都三十二了,身邊有固定女伴也很正常吧。
“以前的我不問,但從健康的角度出發,我希望——”
“沒有以前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阮梨微怔的瞬間,霍硯舟已經提筆,在她的補充協議上唰唰唰落下“霍硯舟”三個字,筋骨飄逸淩厲。
這就簽了?
還有,什麼叫做沒有以前的?
阮梨沒能細想,聽見霍硯舟又問:“還有其他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說著,阮梨也自覺翻到最後一頁,霍硯舟已經簽好了。
讓阮梨意外的是,最後一條下麵留了很大一片空白。
而作為乙方的她,有權利隨時在上麵添加新的條款。
“這……”
“你的保障,我的誠意。”
車子裡陷入安靜,隔著薄薄的鏡片,霍硯舟的眸光深靜且專注,邃然得讓阮梨心尖一跳。
她倏地垂眼,捏著筆,沉默一瞬,工整利落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四份。
阮梨將自己的那兩份收好,霍硯舟發動引擎。
“明天有空嗎?”他問。
“嗯?”
“後天出差,明天有空的話,我們先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