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你看我老公悶不悶?可隻要他看著我,我就知道,這個人眼裡隻有我,他是愛我的。”
“至於你為什麼還沒有發現,或者說難以肯定,大約是因為你們之間的相處還太少,又或者,你的目光一直投向彆的地方。”
阮梨不語,安靜地思考張子英的話。
張子英想到了自己的感情經曆,又忍不住笑笑,“其實這個發現的過程也很有趣,就像我們日常的修複工作,一點點地去拚湊完整,複原物品本身的樣貌。這個過程也會有很多意外之喜,這種欣喜的後勁很大。”
是……這樣的嗎?
*
阮梨傍晚回到君庭的時候,霍硯舟還沒有回來,他提前給她發了消息,今晚有應酬,要十點鐘才能到家。
晚飯是陳叔送來的,特彆合她胃口的四菜一湯,阮梨問陳叔是哪家店,陳叔告訴她是先生自己的廚師。
陳叔這樣說,就說明廚師不是霍家老宅那邊的,阮梨早就開始疑惑,霍硯舟怎麼會這麼清楚她的口味喜好。
“這位廚師很擅長江浙菜嗎?”
“是。”
陳叔對霍硯舟極為忠心,話又少,阮梨不覺得她能從陳叔這裡套出什麼話。送走老人家,她走到客廳,看到依然散在地上的拚圖。
這幾天事情多,零零星星拚了些,不足十分之一。阮梨捏起一塊小小的木質拚圖,想起張子英的話。
一點點地去拚湊完整,去複原事物本身的樣貌,這個過程會有意外之喜。
觀察良久,她終於給手中的拚圖找到了合適的位置,心中的那塊拚圖也落定。
就像師姐說的,她之前沒有發現,是因為她將目光投向了彆處。
現在,她想要留心,去尋找那些“痕跡”。
專心做事的時候時間就過得格外快,門口傳來響動的時候,阮梨抬頭看時間,九點五十分。距離霍硯舟說給她的時間還有十分鐘,他在她這裡,從來都守時。
霍硯舟一身妥帖的三件套西裝,勒出頎長挺拔的身形,比男模更甚,阮梨驀然想到昨晚看到的風光,倏地低下眼。
“還不休息?”霍硯舟走近,屈膝俯下身。
阮梨卻惦記著他背上的傷,“一整天穿成這樣不要緊嗎?傷口會不會發炎?你不能請個假在家休息幾天嗎?”
“醫生一直在公司,放心
() 。”
“哦……”阮梨低頭錯開霍硯舟的視線,她剛剛說話的語氣是不是不太好?太快了,太……心急了。
“擔心我?”
“那你受傷……多少也是跟我有關係。”阮梨小聲道。
眼前的拚圖又大了一圈,可她心裡的那塊還七零八落著,毫無頭緒。
“那等下繼續幫我換藥?”
昨晚的畫麵驀地躍入腦中,阮梨眼神閃躲,卻還是點點頭,“好。”
“那我先去洗澡。”
見霍硯舟已經起身,阮梨忙道:“不是說不可以碰水嗎?”
“嗯,我會注意。”
“要幫忙嗎?”
話一出口,偌大的客廳一刹陷入沉寂,隻瑩瑩的燈光落進兩人眼底,映著阮梨的無措和霍硯舟的好整以暇。
“那,要來幫忙嗎?”霍硯舟笑問。
阮梨:“……”
阮梨低頭,繼續假裝專心拚拚圖。
*
霍硯舟依然在客房洗澡,阮梨回到主臥看書,那本歐洲藝術史成了她這兩天的閒暇讀物,沒事的時候總要翻幾頁。
淡黃紙頁上的“火焰”兩個字不經意落入眼底,阮梨微微歪頭,看得有些出神。
半晌,她拿過手機,在某書上搜索:如何試探對方是不是喜歡你
回答五花八門,有人提議打直球:你是不是喜歡老子?
阮梨擰眉,沒看懂這和試探有什麼關係,即便都喜歡老子,那也隻能說明誌趣相投呀。
然後她看到了博主的聊天記錄:
A:【你是不是喜歡老子?】
B:【不喜歡啊】
A:【我也不喜歡,我喜歡孔子】
阮梨:“……”
翻了好半天,阮梨終於找到一個看著靠譜的建議。
想法還沒完全成形,主臥的門就被從外推開,霍硯舟穿一條寬鬆的黑色長褲,光.裸著上半身,發梢的水珠滴在胸前,細細的水痕滑過緊實的腰腹線。
阮梨沒出息地偏過頭,咽了咽嗓子。
明明是她昨晚應允的,眼下又覺得視覺的衝擊力太甚,想讓霍硯舟穿件衣服。
可想到他背上的傷,又作罷。
霍硯舟走到她麵前,將黑色的紙袋放在床頭,阮梨看到了他背上的血痕。
不得不說霍硯舟的這位私人醫生真的很厲害,昨晚看著觸目驚心的傷痕已經好了許多,漸漸開始結痂,阮梨收斂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袋子裡取出紗布和藥水。
有了昨晚的經驗,她手下的動作穩了許多,微涼的藥水落在皮膚上的一瞬,卻聽見霍硯舟輕嘶了聲。
“弄疼你了?”
“一點點。”
阮梨捏著棉簽的指尖又開始躊躇不前。
“沒關係。”霍硯舟開口安撫,很溫淡的聲線。
阮梨卻有點自責,不敢再下手。
“要不還
是請醫生過來吧?()”
或者,你幫我吹一吹??()_[(()”
幾乎同時響起的兩句話,阮梨輕啊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昨晚那樣——”霍硯舟微頓,平沉的聲線,“吹一下,會好很多。”
“哦……”阮梨有些茫然,更多的是羞赧。昨晚是完全下意識的動作,現在讓她刻意去做,才意識到這個行為有多曖昧。
她的唇靠近,好像要吻在他的脊背上。
可霍硯舟的語氣聽起來很正經,而且他說“會好很多”。
阮梨努力壓下心尖的異樣,不讓羞恥心作祟,輕輕地、儘可能溫柔地吹著上過藥的地方。
溫熱氣息落下的瞬間,霍硯舟就無比清楚地知道這對他是一個漫長的考驗和煎熬。
肩背的肌理隨著女孩子輕軟的呼吸繃起,他垂眼,睡褲已經足夠寬鬆,但那抹丘形之下的藏伏根本無法忽略。
直到最後一小片結痂的傷痕被溫柔氣息妥帖照顧,阮梨才直起身,“感覺怎麼樣?是不是沒有那麼疼了?”
霍硯舟輕嗯一聲,隱忍得有些艱難。
從前也受過傷,有醫生照顧著,他不會太多關注和理會,通常都是任由傷口自己愈合。
可這一次他卻貪心地想要一味靈丹妙藥,想這些傷口快一點好,再快一點。
藥已經換好,似乎再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霍硯舟隨口問道:“今天怎麼樣,院裡忙嗎?”
“還好,常規的工作,在著手準備修複一件青溪瓷瓶。過段時間總台有一檔文物修複類的紀實節目,到時候可能會忙。”
阮梨想到剛才網上的那些提議,在心中默默組織了一下語言,“最近……好像快要到草莓成熟的季節了哦。”
“嗯?”
“這周末如果你有空的話,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去摘草莓?”
這是阮梨剛才翻到的那些方法中看起來最靠譜的一個——找一件你喜歡做的事,觀察對方的意願配合度。
博主甚至貼心地出了一個評分表,從20分到100分,依次劃分為討厭、無感、有好感、喜歡你和很愛你五個等級。
霍硯舟點頭,“可以,我讓康明把周末的時間空出來。”
阮梨在心裡默默給霍硯舟打分:5分。
“這麼喜歡吃草莓?”霍硯舟又問。
“嗯,很喜歡,酸酸甜甜。”阮梨歪頭,認真道:“也不一定要很大很漂亮的那種,隻要有草莓的香氣,我都喜歡。”
“想不想種草莓?”
阮梨微怔,呆呆地看向霍硯舟。
不怪她思想瞬間上了高速,他這樣赤.裸著上半身,深更半夜共處一室問她這種話題。
霍硯舟驀然失笑,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歧義,“種植的種。”
“哦……”阮梨閉眼,好想撞牆。
霍硯舟一定覺得她是個很澀澀的女孩子。
“不然,你以為呢?”
“……”
霍硯舟聲線裡的笑意太明顯,阮梨尷尬得腳趾摳地,“不許再說了!”
“這裡的條件有限,你如果想種草莓的話,以後每周末我們可以住在梨洲汀那邊,花園裡有一大片空地,拿來給你種草莓好不好?”
明明好正經的一段話,可就是歧義連篇。
每一次霍硯舟說到“種草莓”三個字,阮梨的羞恥心就被勾起一次,曖昧的聯想也被勾起一次。
可霍硯舟的這些話又太溫存,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陷落進這份溫柔裡,被絲絲入扣地包裹著。
“可是,我不會種。”
“我教你。”
“你會種草莓?”
視線相接,兩人的眸底都映著對方微微尷尬又無比認真的表情。
驀地,兩個人又都笑了。
視線卻還黏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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