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像是一下子點著了趙筱楠憋了一下午的火,“阮梨,你什麼意思,這是我們書畫組的事,你想搶風頭,也不用事事都插一腳吧!你一個修陶瓷的,知道怎麼修複古畫嗎?”
一眾人看過來,目光好奇又八卦。
阮梨淡定地合上電腦,也不理會趙筱楠,隻看向書畫組的組長,“姚哥,既然這樣,我就準備下班了。”
她放著大好的周末跑來幫忙,就是看在蔣仲良和姚哥的麵子上,既然這麼被嫌棄,她回去睡覺好了,正好昨晚沒睡好。
組長姚茂連忙賠笑,“阮梨,你可不能走,文本這一塊蔣老指名要你來,你要是走了,我們組所有人都得抓瞎。”
蔣仲良讓阮梨把關文本也是有原因的,這幅《春日海棠圖》流落海外多年,三年前的一場拍賣會上,經由一位老先生拍下捐贈給了京北博物院。阮梨當時就在那場拍賣會上,親眼見證了這幅國寶的回歸曆程。
姚茂笑著和阮梨說完話,又看向趙筱楠,“阮老師跟著蔣老修複書畫的時候你連這行的門還沒入呢,說話這麼衝,我看你是一點不想留在咱們院了。”
趙筱楠家境普通,目前大四,這個實習機會是薛遠托關係幫她找的,薛遠還打包票,說一定能讓她留下來。
她想要在京北安身立命,就離不開薛遠。
趙筱楠又怎麼會不知道薛遠是個花花公子,可他有錢啊。她費儘心機想要套牢他,可今天下午看到薛遠搭訕阮梨,她就知道薛遠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她不能沒有薛遠。
沒有薛遠,她就隻能租一個城中村的破
() 房子(),每天被一群惡心的流浪漢視.奸?()_[((),或者和五六個人合租在地下室,廁所的馬桶上永遠有不乾淨的東西。
她再也沒有昂貴漂亮的衣服,奢侈的包包,再也沒人帶她出入高檔餐廳,每天一束花哄她開心。
思及此,趙筱楠不甘心,眼睛一下子紅了,“阮梨,你說,你是不是想搶我男朋友?你自己找了個能當你爺爺的老男人,現在看到我男朋友好,就想勾到手,是不是!”
阮梨烏軟的眸子冷下來,她是不愛理會那些閒言碎語,但並不代表她可以這樣任由彆人詆毀抹黑。
“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趙筱楠的聲音拔高一度,“你以為你能一直這麼裝下去嗎?霍家早就退婚了,你哪有什麼老公?就算有,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光頭!所以你才惦記上了我男朋友,是不是!”
阮梨被氣笑了,她真想看看趙筱楠的腦子裡裝得是什麼東西,好歹也是一個名校的大學生,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去解釋去講道理嗎?
不,這種人油鹽不進,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戳破她的臆想。
阮梨看向趙筱楠,唇角彎起笑,“我老公又帥又有錢,我需要惦記你男朋友?”
“你騙人!我那天明明看到你上了一個老男人的車!”
圍觀的人眼中掠起八卦的興味,就在趙筱楠預備說出更難聽的話時,一道沉老的聲音自人群邊上響起。
“太太。”
趙筱楠轉頭,見到來人,直接指著站在幾步外的陳叔,“對,就是這個老男人!”
陳叔:“……”
小姑娘,可不敢這麼紅口白牙胡說八道啊。
陳叔到底還是老江湖,哪裡會被這點小孩子把戲嚇到,他淡定地穿過人群,走到阮梨麵前,“太太,先生說預訂了今晚君悅的星空餐廳,你下班了給我電話,我載您過去。”
畢恭畢敬,哪裡像是金主,顯然就是一位端肅嚴謹的老管家。
“為什麼要去星空餐廳?”阮梨不樂意,她原本打算邀張子英一起去吃火鍋。
“聽說是君悅最近推出了幾款小點心,先生猜太太應該會喜歡。”
“不要,不想去。”阮梨一想到自己一個人在偌大的星空餐廳吃飯,就莫名覺得慘兮兮的。
“他人在倫敦,還要安排我的晚餐,是不是管得也太寬了?”
陳叔:“……?”
見周圍人的目光越來越八卦和耐人尋味,阮梨抿抿唇,“陳叔,我要工作了。霍……他要是問起,麻煩您轉告他,我不想去君悅吃點心,最近也不打算回君庭住。”
阮梨想搬回自己的小公寓。
霍硯舟可以晾著她,但她不能主動給他機會晾她。
陳叔見阮梨態度堅決,又擔心自己再說什麼會打擾到她的工作,隻得離開。
先生特彆交代過,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以打擾太太的工作。
回到車上,陳叔沒打算直接轉述
() 阮梨的話,隻如實向霍硯舟彙報。
【先生,太太拒絕了晚上的安排】
陳叔知道霍硯舟這一天都在處理歐洲公司的事,他來博物院的路上,霍硯舟還在開會。
先生工作的時候從來不處理私事,陳叔覺得自己似乎逾矩了,正要將消息撤回——
霍硯舟:【原因】
陳叔詫異,又在心中思量:太太沒說原因,隻說讓您管得不要太寬。
這話陳叔不敢回給霍硯舟,隻委婉道:【太太似乎不太開心】
先生和太太顯然是鬨彆扭了,他一個老人家夾在中間日子很不好過。
驀地,手機響起,是霍硯舟的電話。陳叔接起,聽筒裡響起清沉的男聲:“她說什麼?”
“……”為難一瞬,陳叔隻得一五一十轉述阮梨的話:“太太說她不想去君悅吃點心,最近也不打算回君庭住。”
這就很為難人。
太太就差明說——我要和你分居。
霍硯舟不語,陳叔知道這是先生在等下文,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道:“太太說,您人在倫敦,還要安排她的晚餐,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聽筒裡陷入靜默。
陳叔覺得這些年刀裡來火裡去都沒這麼難。
“還有呢?”霍硯舟又問,聲線沉涼。
陳叔直覺不能火上澆油,他和湯管家其實就如何做先生和太太之間合格的傳話筒進行過探討,湯管家說:有時候你不能太耿直,不能火上澆油,你得挑先生和太太愛聽的。
陳叔簡單回憶了一下,老臉一紅,“太太說……”
“嗯?”
“我老公又帥又有錢。”
說完,陳叔木著一張老臉,他可真的太難了。
*
結束一整天的拍攝已經是晚上七點,張子英今晚要陪女兒去上英語課,阮梨沒了飯搭子。
從博物院出來,阮梨剛剛走到馬路對麵,就被一輛明黃色的超跑攔下來。
這車阮梨認得,上次還因為在院門口違停和保安起了爭執。車門推開,薛遠噙著笑下了車,像是專門在等著捉她。
阮梨一瞬冷了臉,想繞過去,又被薛遠擋住去路。
“薛先生。”她抬眼,烏潤眸底冷冰冰。
“怎麼,想說我好狗不擋道?”薛遠厚著臉皮勾起笑,“阮小姐,你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了,你哪來什麼又帥又有錢的老公?反正你現在也單著,說真的,要不要考慮一下我?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打電話和趙筱楠分手。”
“阮小姐,其實我第一次見你……”薛遠又想要靠近,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抬起,顯然是想去攬阮梨的肩。
手腕卻驀地被扣住。
來人抓住薛遠的手直接反鎖在身後,薛遠慘叫一聲,轉頭驚叫:“你他媽誰!”
霍硯舟儼然已經動怒,他收緊手指,清晰的骨骼錯位聲響起。
“草!”薛遠疼得臉都變了形。
“
你他媽知不知道我是誰,我爸可是濤潤集團的薛貴年!”
霍硯舟哪裡會跟他浪費這個口舌,直接反手將人撂在車邊。
他徑直走到阮梨麵前,隔著一道薄薄的鏡片,冷厲的視線壓下來,眸光晦暗,開口卻是溫沉的一句話:“有沒有吃虧?”
阮梨詫異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男人,還有些迷茫。
“你不是……在倫敦?”
“沒去。”
“?”
一旁的跑車邊,薛遠還趴在車頭哀叫,他這會兒才看清來人的樣貌。
彆的不說,身上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上位者氣場倒是挺唬人。但手腕上的那塊百達翡麗,不過兩三百萬的款式。
薛遠冷嗤,他也有,還好幾塊兒呢。
他在這四九城裡橫慣了,自認能和霍家攀上幾分關係,根本不把大多數人放在眼裡。
“你們當老子死得是不是!”薛遠護著手腕,“老子的手要斷了,給老子叫救護車!”
霍硯舟聞言摸出手機,薛遠以為他被自己震懾住了,繼續哀嚎,“你等著,老子非把你送進局子裡去!你知不知道,我爸和恒遠的霍硯舟交好,看你也是做生意的吧,恒遠你知不知道?霍硯舟你總聽說過吧。”
阮梨:“……”
霍硯舟卻在此時開口:“聯係濤潤集團的薛貴年,讓他現在就來領人。”
聽筒另一端的助理康明還有點懵,又聽霍硯舟說:“轉告薛貴年,下一期濤潤scv的研發項目,恒遠撤資。”
康明終於回神,雖然還不清楚薛貴年是怎麼得罪了老板,但身為特助的職業素養他還是有的,“好的霍總,我這就去安排。”
薛遠終於從千秋大夢中回過神,他就是再廢物也知道scv的研發項目對潤濤有多重要,他爹為了融資到處找門路,好不容易才求到了恒遠這個大金主,攀上了霍家這棵大樹。
薛遠一貫浪蕩的眼底終於流露出了些緊張和恐懼,甚至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你……你到底是誰?”
霍硯舟卻牽住阮梨的手,不許她掙脫。
他垂眼,像是在很認真地征詢阮梨的意見,嗓音沉磁溫存:“所以,準備怎麼介紹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