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努力抿著唇,點頭。
霍硯舟捏了一顆草莓遞到阮梨唇邊,阮梨張口咬下草莓尖尖,眉眼都跟著咀嚼的動作彎了起來,“好甜。”
“怎麼樣,問到了嗎?”
說起這個,阮梨又眯起眼,“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我爸爸不會告訴我,還故意讓我去問。”
老狐狸!
“在罵我什麼?”
“老……”阮梨驀地噤聲,在霍硯舟審視的視線裡拎起嘴角,硬著頭皮吐出一個字,“公。”
霍硯舟輕笑。
“你也不要怪叔叔,他不和你說很正常,畢竟恒遠這邊的
() 一些流程還沒有走完。”
“恒遠?”
“嗯。”
阮梨眨眨眼,茫然過後思路忽然變得清明,幾乎一個瞬間,她就將這其中的關節想通了。
非遺、茶文化、經典品牌,還有頻繁往返京北和蘇市的霍硯舟。
“所以,恒遠是已經打算把第一座非遺文化城落戶蘇市了對嗎?”
“還沒完全敲定,但十有八.九。”霍硯舟沒有避諱阮梨,坦白道:“蘇市的地理和人文條件都非常好,口岸環境也滿足前期恒遠對非遺文化城的要素設定,僅僅是蘇市就有42項國家級非遺和120項省級非遺。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個寶藏。”
阮梨認真聽著,也同時冒出一個更大膽的猜想,“那……青溪瓷的燒製工藝和修複技藝,未來也會出現在文化城嗎?”
“當然。”
篤定的兩個字。
阮梨望著霍硯舟斂著笑的眼眸,忽然有種因果串聯的恍然,像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中都有了定數。
這座城市,相遇的他們,他的事業,以及她所熱愛的。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契合。
腦中仿佛有一簇簇煙花綻開,盛大絢爛,阮梨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是一座怎樣的文化城,會融合多少讓她心動的瞬間。
阮梨的視線落在桌上的鑽石娃娃身上,烏軟眸中倏然湧上光彩。
“我知道了!”
“嗯?”
阮梨拿起其中的一個小手辦,“這個,用這個來做推廣!”
霍硯舟看著她,顯然願聞其詳。
阮梨略微思索一遍,開口道:“就以‘茶述’係列為例,每一個口味都可以設計一個擬人的形象,融合傳統的古風元素,做成這樣的小手辦。消費者可以通過掃碼獲得形象碎片,類似拚圖,拚湊完整就可以兌換人物手辦。”
霍硯舟點點頭,“是個商業化的思路。”
阮梨眨眨眼,“那我是不是可以再商業化一點?比如——出個美出天際的隱藏款?”
霍硯舟失笑。
像是忽然間靈感爆棚,阮梨直接打開電腦,準備把腦中不停湧現的想法全部記錄下來,大有要加班到淩晨三點的架勢。
“阮笙笙。”
“嗯?”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阮梨已經打開文檔,準備開始輸入,“什麼?”
“兩個月。”
“?”
阮梨微怔,這才想起關於她要外派蘇市兩個月這件事,還沒有獲得霍硯舟的諒解。
“你隻哄了四天。”霍硯舟提醒她。
“……”阮梨咽咽嗓子,“那……那你想怎麼辦?”
“我想怎麼辦,你不知道?”
“……”阮梨無辜地衝霍硯舟眨眨眼,“可是靈感這種東西……你知道的,很珍貴,稍縱即逝。我想先把剛剛想到的都記錄下來。”
“嗯,你記錄你的。”
“?”
當阮梨重新被霍硯舟抱坐在腿上的時候,她終於明白了霍硯舟那句“你記錄你的”是什麼意思。
她整個人被霍硯舟半圈在身前,脊背貼觸他的胸口。霍硯舟微微傾身,兩人幾乎嚴絲合縫,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問得也認真,“笙笙想記錄什麼?”
阮梨:“……”
這個樣子,她還能記錄什麼啊。
霍硯舟卻已經在文檔上輕敲出“亞升”兩個字,他修瘦的指骨靈活,讓阮梨原本已經退下去的熱意又再度湧上,小電影循環播放。
“今晚怎麼了?怎麼容易臉紅。”
“……”
阮梨驀地按住霍硯舟的手指,“不……不要再敲了。”
“嗯?”
霍硯舟看著阮梨越來越紅的臉蛋,又循著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
半晌,他輕笑,抬起自己的手,故意在阮梨麵前翻看,“喜歡我的手?”
阮梨:“……”
耳邊熱熱的,是霍硯舟有些發燙的呼吸,“喜歡我的手做什麼?”
阮梨抿著唇,根本不要回答他的問題。滾燙的氣息掃在耳後,帶起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皮膚,蔓延到四肢百骸。
阮梨一向覺得自己的耐心極好,但她現在終於發現,霍硯舟的耐心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從來都不急,緩慢且認真地完成每一個動作,似乎比起宣泄,他更熱衷於慢慢拆解和體嘗。
“笙笙怎麼了?”霍硯舟看她輕顫的眼睫,嗓音沉啞,“不是說要記錄靈感麼,怎麼還不開始?”
“……”阮梨深吸一口氣,忽略落在腰間的癢意,試圖認真回憶剛才的那些靈感並將它們整理成文字。
可霍硯舟的舉動讓她根本沒辦法專心。
“霍……霍硯舟。”
“嗯?”
“你不要……要……”阮梨閉眼,咽咽嗓子,纖薄的肩胛骨輕顫。
“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
阮梨纖長的眼睫顫了顫,眸底湧起水光,修身的T恤撐起。霍硯舟的視線專注地落在電腦屏幕上,“笙笙打錯字了。”
她像個在老師監控下做題的學生,稍有錯誤,就要被懲罰。
“你彆這樣,好……好奇怪。”
“哪裡奇怪?”
“我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你監督著做什麼,如果……如果做不好,就……就要……”阮梨說不出來,但懲罰正在慢條斯理地實施。
霍硯舟輕笑一聲,“笙笙懂得還挺多。”
“嗯……?”
“那就好好寫宣傳方案,讓我看看——”霍硯舟指尖的動作微停,視線掃過屏幕上斷斷續續的幾行字,“古風手辦這一部分要詳細闡述,這是你整個宣傳方案的核心。”
阮梨覺得自己快要自燃了,霍硯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還能這樣一本正經地給她講解如何寫方案。
書房裡闃寂(),隻有指尖輕敲鍵盤的聲音。阮梨拚命想要集中注意力?()?[(),可手指不聽話,一不小心,將“糅合”打成了“柔和”。
“笙笙又錯了。”霍硯舟提醒,“錯三次,我們就換一種懲罰方式。”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緊張便越容易出錯。
三次、六次、九次。
方案寫了堪堪一頁紙,她已經錯了整整十次。
腰被掐著,霍硯舟問她:“再累計三次,要怎麼懲罰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頸首已經沒入半寸。
阮梨努力在想古風手辦想要詮釋的意義,光標在屏幕上閃爍,她顫著指尖繼續敲字:用深入淺出的方式詮釋傳統的茶文化……
“深入淺出?”霍硯舟輕咬著這幾個字,灼灼的氣息撫在阮梨頸側,“笙笙說得對。”
她都用文本作注了,他當然要努力照辦。
*
初夏的深夜再度下起雨,淅淅瀝瀝的雨水將草木澆灌得生機勃勃,阮梨蜷著身子縮在被子裡,纖長的眼睫貼合。
她太累了,以至於窗外偶爾轟隆響起的雷聲都沒能將她驚醒。
霍硯舟去露台抽了一支煙,待身上的煙味全部散儘才洗了手折回臥室。
女孩子的睡顏沉靜柔和,霍硯舟將她踢開的薄被掖好,借著昏黃的光線看到了阮梨纖細踝骨上的一圈紅痕。
是方才被他掐出的痕跡。
巴掌大的小盒子還落在地上,裡麵已經空掉了。霍硯舟想到阮梨昏睡前還在控訴他,他往自己身前看了眼,態勢竟又重啟。
但不能再折騰她了。
霍硯舟掀開被子,按滅床燈。
似是察覺身邊有熟悉的氣息,阮梨往前拱了拱,朝熱源靠近。她在霍硯舟懷裡找了個格外舒服的位置,毛茸茸的發頂在他身前蹭了蹭,又沉沉睡過去。
霍硯舟垂眼,在女孩子額間輕吻,“寶貝,好夢。”
*
翌日,天光大亮。
阮梨迷迷糊糊從床上醒來,霍硯舟不在身邊,他的生物鐘一向規律,似乎從來沒有“賴床”這件事。
身上沒有什麼不舒服,隻是累極之後的酸軟未消,阮梨慢吞吞起床,穿衣服,洗漱。
廚房裡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阮梨走過來,便看到霍硯舟正在將煎好的雞蛋出鍋。
晨曦透過玻璃窗映落在島台,霍硯舟一身乾淨妥帖的居家服,白衣黑褲,氣質出塵,和廚房這樣的地方格格不入,但煎出的太陽蛋兩麵金黃,賣相極佳。
淨白的瓷盤裡還有已經煎好的培根和番茄,兩片烤麵包,幾朵過水的西蘭花和半根玉米。
霍硯舟看倚在門邊的女孩子,“油煙大,外麵等著。”
阮梨歪著頭,想起霍硯舟昨晚的話,做得不太好,可以試試。
她以為霍硯舟隻是隨便說說的,她從沒想過他會親自下廚房。
“怎麼了?”
“沒。”阮梨彎起唇,“我還要喝牛奶。”
霍硯舟點頭,“好,給你熱牛奶。”
熱氣騰騰的早餐端上桌的時候,阮梨將昨晚藏起來的那個小袋子拎了出來,“這個,送給你。”
霍硯舟接過,他大抵已經猜出是什麼。
“為什麼要送我東西?”
阮梨咬唇,“那不是……沒有和你說外派的事麼,也不能真的就講幾個冷笑話……哄弄過去吧,太沒誠意了。”
這算是賠禮。
話落,阮梨又想到那對袖扣。
“本來我看上一對袖扣的,可是太貴了,你等一等,等我攢夠了錢,就買給你。”
“笙笙是在暗示我什麼?”霍硯舟笑她。
阮梨輕啊一聲,連忙搖頭,“不是的,我是真的覺得那對袖扣很襯你,想要等你生日……下個生日,如果它還在的話,我應該可以攢夠錢了。”
霍硯舟眼底凝著淺淺的笑,尊重她的想法。她如此珍貴的心意,理應被尊重和嗬護。霍硯舟輕嗯一聲,“好,我等笙笙攢錢給我買禮物。”
說著,他揭開盒蓋,入眼卻是一張硬質卡片。
上麵手寫著一行字:
老公,愛你哦
霍硯舟微頓。
阮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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