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港夜漸濃 桃嶼 11336 字 5個月前

兩人對上視線,粱婉婉直接不屑剜了她一眼回道:“銘珂要去港大,我當然跟著他。萬一遇到些不要臉的人...我總得防著。”

沈顏卿裝作沒有聽到,直接坐到一旁的連椅上。

鄔苡宸低聲,“她是不是忘了,景家選的兒媳婦是你?”

恰時星港民樂團演奏結束,主持人上台報幕。

沈顏卿邊脫下開衫外套,邊漫不經心道:“那個爛黃瓜,她喜歡就搬回家好了。我可不稀罕。”

伴著掌聲,沈顏卿輕提裙擺上台。

鞠躬落座後,她才發現和競演那日不同。今天的觀眾席雖是一片漆黑,卻給人座無虛席的壓迫感。

直到她頭頂的鎂光燈灑下一束炬光,沈顏卿才借著微弱的亮,看到了台下坐在最前排中央席位的男人。

他依舊麵容冷峭,散發著清遠疏離,不怒自威的天賜殺氣。

可莫名地,沈顏卿剛還緊張忐忑的心,卻因他安定下來。

十幾分鐘的演奏,沈顏卿的箏音和各組配合交相輝映。

隨著最後的高音曲調漸落,整個音樂廳都沉浸在餘音繚繞的琴聲中。

沈顏卿深吸口氣,偷瞥向霍星來的位置。

隻見他身邊坐著的男人不知側身同他說了什麼,然後霍星來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視線也同時望向了她。

沈顏卿趕緊慌亂地移開視線,隨著樂團起身行禮下台。

一到側幕,她就立刻撲進鄔苡宸懷中。

“現在可以放心了吧?”鄔苡宸抱住她,兩個小姑娘原地開懷地蹦跳起來,“超常發揮!”

沈顏卿激動地點頭,“但我還是要先給我爸爸打一通電話,才能徹底安心。”

鄔苡宸從包裡遞出她的手機,“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過於興奮,沈顏卿連開衫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就跑了出來。

直到她站在夜色灑下的香江海岸,波光粼粼的舒月倒影隨涼風泛起漣漪,她才感到手臂一陣寒涼。

可電話已經撥通,她搓了搓手臂,靠攏在一處樹後。

原本以為沈君禦又要找各種理由拒接電話,沒想到鈴聲隻哼唱兩秒便顯示已接通。

沈顏卿緊張地握緊手機,乖甜道:“爸爸,我剛剛演出結束。”

沈君禦:“恭喜寶貝女兒!”

聽著他溫柔親昵的聲音,沈顏卿剛還忐忑的心情得到紓解,開始大膽撒嬌,“謝謝爸爸,那您答應我留學的承諾,是不是可以兌現了。”

沈君禦爽朗應聲,“那是當然,爸爸收到你的資料後,第一時間便安排提交。不出意外,下周就能收到港大音樂係的錄取offer。”

一霎,沈顏卿全身血液凝固發寒,急切解釋道:“爸爸,您是不是搞錯了!我要去麻省理工的商學院。”

隔著電話,她看不到沈君禦的表情。

但他的語氣,滿滿都是長輩慈愛的疼惜,“顏卿,你還小,才覺得經濟金融風光,但其實那是非常辛苦的。爸爸也是為了你好,心疼你。”

沈顏卿欲哭無淚,可無論她怎麼解釋,沈君禦都一副慈父語氣,溫柔勸慰。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有多麼無助。

“爸爸,您怎麼能出爾反爾!明明是您答應的,隻要我能以首席身份順利演出,就許我留學。”

沈君禦輕笑一聲,還裝著偽善的慈父麵孔,語重心長地同她講著人生道理。

但其實從始至終,也隻有沈君禦知道,那不過是他為了讓女兒心甘情願地練琴,日後為他所用的緩兵之計。

原本他已經和校方達成一致,推粱婉婉擔任首席,隻是沒想到霍星來會橫插一腳。

他畏懼霍家的實力,也忌憚如今羽翼豐滿的長女。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允許二女兒走向不受他約束的道路。

起初,他還以為是沈滿慈在背後悄悄幫沈顏卿,直到他旁敲側擊確定霍星來無權乾涉首席名單一事,才半信半疑地啟動Pn B。

“港大也是要走正規的申請手續,當然也算留學。”他語氣溫慢,狡詐偽善。最後又說道:“港大還是你滿慈姐姐推薦的。與她交好的霍生家姐,正是港大音樂係的特聘老師,你過去也有人關照。”

沈顏卿的心臟頓時有種被揉成一團紙球的感覺,又憋又悶,本還激動的心情瓦解坍塌,“為什麼?她為什麼!”

沈君禦依舊款語溫言,“你姐姐就是學金融的,她當然是心疼你,為你好。”

這用來挑撥姐妹關係的話術,十幾年來,沈君禦熟練地愈發爐火純青。

而不明真相的沈顏卿簡直氣憤到極點,聲淚俱下質問道:“是不是因為景銘珂要去港大,她才要爸爸送我過去?”

沈君禦柔聲細語,“你姐姐這也是為了你的長遠考慮。跟在銘珂身邊,好好培養感情。本科畢業後就可以直接結婚。”

“我不要!”江岸邊回蕩著她悲戚的聲音,“爸爸,景銘珂他就是個花花公子,您把我嫁給他,就是把我往火坑裡推。”

他當然知道景銘珂是個怎樣的公子哥,但這也是他設計女兒的一環。

沈滿慈已經借著霍家羽翼豐滿,他不希望沈顏卿再和霍星來那個桀驁難馴的野狼扯上關係。他不需要女兒擁有助力,他要永遠佩戴枷鎖,仰仗他扶持的牽絲木偶。

沈君禦:“顏卿,不可以這麼揣度姐姐。你也要相信銘珂,沒有會一直走彎路的人,你好好陪在他身邊,他總會浪子回頭的。”

沈顏卿還想再爭辯些什麼,沈君禦就已語氣急切道:“寶貝,爸爸這邊還有一個臨時會議。學校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你不用更改。慶祝禮物稍晚會送到你酒店房間。”

不等她回應,電話再度深陷寂靜的漆黑。

沈顏卿氣惱地緊咬住嘴唇,一瞬口腔中儘是腥鹹血味。

她抽泣著,又不甘心地給沈滿慈打電話,卻隻收到冷冰冰的“在忙”二字。

她氣的理智全無,直接發送一條悲憤交加的語音消息。

【沈顏卿:我到底還要怎麼做,你才能滿意,才能放過我。非要毀掉我的一生,才可以贖淨我媽媽在你心裡的罪過嗎?】

【沈滿慈:?】

看著沈滿慈回複的冷漠問號,沈顏卿氣得將手機甩進翻騰的香江內。

隨後,她背脊倚著欄杆緩緩滑坐到冰涼的石子路上,哭的泣不成聲。

心想:她三年的努力,再一次付諸東流。

她想要自救的繩索,也再一次被無形的劫匪砍斷。

悲戚痛哭時,世界宛如陷入到獨餘她一人的寧寂結界。

直到,突然有一雙漆黑鋥亮的男士皮鞋駐足至她身前。

沈顏卿抽泣著抬眸,視線順著無有一絲褶皺的西褲向上仰望。

隻見霍星來不知何時出現在此,一張似是融雜雪意的清冷麵容正居高俯視盯著她看。

路燈逆光灑在他背後,那種強大的置身事外的壓迫感便隨著他魁壯的身影,像一座傲然的山壓來。

沈顏卿猜不透霍星來的來意,但原本此時,他應該坐在音樂廳觀看表演。

本能的聯想,沈顏卿斷定他是替沈滿慈來看一眼落魄的自己。

她含著一汪淚仰頭,風一吹,淚腺決堤似斷線珍珠,劈裡啪啦砸落一地。

於是霍星來單手摸進西服口袋,從中拿出一張紙巾。正是她前幾日,踩臟他鞋子用來道歉的粉色玲娜貝兒。

現下,原封不動的完璧歸趙。

後,他的視線又在她臉頰打量一番,隨之抽出胸袋內折疊精致的條紋絲帕。

一並,遞交到她手心。

“看夠了吧?”沈顏卿委屈地啜泣著,單薄的肩胛在夜色微微顫動,“你可以回去告訴她了。”

霍星來回以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直接漠然地轉身離開。

這也徹底激怒沈顏卿,她失去理智的,幽怨盯著他背影高聲質問,“所以你之前選我,也是我姐報複我的手段嗎?”

霍星來約是從沒被人用這樣惡劣的語氣喚叫,挺峻的後背愣怔一下,腳步也緩慢停住,轉身看她。

沈顏卿紅著眼瞳,繼續說道:“先給我機會,再無情地掐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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