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換藥(2 / 2)

她就算支個鋪子,一整月也未必能賺到這麼多。

既然已經無法改變,且又有這大好賺錢機會,羅紈之決定好好乾!

她把托盤放在謝三郎的身邊,拿起瓶子研究怎麼弄開,似是打算幫他上藥。

謝昀早知羅紈之並非軟弱之人,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可他也沒有想到她調整心態能夠如此之快。

“皇帝的眼線伸不進我的地盤,你可以不必如此。”

羅紈之立刻抬起圓潤的水眸瞟向他,輕快地“哦”了聲。

果然她的工作和素心她們一樣,不必“伺候”謝三郎,隻用去打理文淵閣。

“好的郎君。”羅紈之端起笑容,放下藥瓶,“我這就去叫南星。”

剛剛還叫他三郎,轉眼就變成郎君。

女郎毫不猶豫答應,就像壓根也沒有多想來幫他上藥。

也是,她從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哪會隨便獻殷勤。

謝昀鬆開手指,出聲:“回來。”

背後簌簌響,羅紈之剛邁出幾l步就被叫停,她扭回頭,兩眼懵懵。

那邊謝三郎已經褪下外邊的大袖衣,隻著裡麵的白色中單,並且他的手還在解,直到扯開衣襟,他指住腰側洇出血的地方,“上藥。”

羅紈之看傻了眼,她給忘了,謝三郎的傷在腰上。

她半晌才從嗓子眼憋出一聲“啊?”,腳是分毫沒有往回挪。

“南星還有彆的事要做,反正你現在也無事。”

謝昀沒看她,自己動手寬衣,不過兩下,素白中單都朝她敞開,羅紈之實在無法控製自己的目光滑了過去。

謝三郎這皮囊也太好了,膚色玉曜,細膩如脂,流暢的鎖骨線條連著兩邊結實的臂膀,前胸略鼓,往下延

() 展,腹部的肌肉被燭光照出明暗對比的溝壑。

羅紈之沒有瞧過其他郎君的身體,但是如此精瘦卻不乾巴的身材不用人說也是賞心悅目。

至少她覺得很好看,沒有不好的地方,甚至一時半會都收不回眼,認真而努力地欣賞。

謝昀披上了另一件乾淨的中單,手指輕勾住衣襟,掩住他的大好風光,抬眼遞來一個不明含義的眼神,似笑非笑問她:“你直勾勾地在看什麼?()”

羅紈之耳尖猝然發燙,眨了好幾l下眼,為了掩飾自己的出神,慌不擇路地朝他走近。

哦,我、我來上藥。⑸()_[(()”

就是說,他的傷口雖然在腰上,那也不必把衣服全除了,原來是潔疾發作,忍不住換掉臟衣。

羅紈之坐在矮榻旁的毯子上。

謝昀撩開上衫的衣擺,腰上的繃帶被血染成暗紅色,可見是傷口裂開出血已經好一會,血色才會暗沉,搞不好現在繃帶和愈合的傷口正黏在一塊。

進建康城前後發生了那麼多事,她都沒有顧得上去想這件事,謝三郎是為她受得傷。

長刀在他腰側拉出一道這麼長的傷口,很疼的吧?

羅紈之仰起臉,愧疚道:“現在撕開的話,傷口會再次裂開……”

其實這情況,他早該換藥重新包紮了。

謝昀看了眼沒當回事,“無妨。”

羅紈之隻好去解他腰上的繃帶。

也不知道誰給他打的,結頭藏得真深,她愣是用手指在他勁瘦的腰上來回摸了兩圈也沒有找到。

謝昀的呼吸重重拂在她的後頸,好癢,她都忍不住要起雞皮疙瘩了,稍稍往後躲了躲,老實巴交道:“我找不到。”

“找不到,你摸這麼久?”謝昀語氣古怪,指了位置。

這話說的……

羅紈之重新摸索幾l下,才費勁抽出一條細長的結頭,她道:“郎君既知道,也不早點告訴我。”

還不是由她摸了兩圈。

謝昀沒回答,拿過她扯出來的結頭,自己把繃帶繞開,剩下一塊長條紗布果不其然地緊緊扒在他的腰上,紋絲不動。

羅紈之於心不忍,“看,和傷口黏上了。”

“撕開就是。”

“可是……”

“事情已經是這樣的結果,除了忍痛邁過去,沒有彆的辦法。”肉雖然長在謝昀自己身上,但他沒有打算憐惜自個,伸手就要撕開紗布。

這話意味深長。

羅紈之正怔愣中,餘光見他手動,下意識就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亂來,可接觸到的地方居然是帶有溫度的皮膚,她定睛一看,原來是謝三郎沒有帶手套,她趕緊又鬆開,“三郎,我不是有意的。”

謝三郎有潔疾,不喜歡被人觸碰到皮膚,該不會生她的氣吧?

謝昀隻是怔忡片刻。

羅紈之鬆得很快,沒有半點讓他不舒服。

羅紈之看他並無反應,又轉回眼前的正事,嘀咕了句,

() “坐著不行,待會一將紗布撕開,血流下來,藥粉卻撒不上去,您躺下。”

“你說什麼?”謝昀眉梢一動。

羅紈之理所應當道:“郎君還是躺下方便上藥。”

她起身,手搭在謝三郎肩上。

隔著衣服她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示意他順著她力的方向往側邊躺下,隻是謝三郎並不配合。

掌心下貼著的肌肉似是擂足勁在跟她對抗,無聲卻有力。

就是不肯順從她的意思。

羅紈之吭哧吭哧白費功夫,實沒忍住,略提了嗓音:“三郎你還換不換藥啦!”

又不是小孩子怕疼,怎的還如此不配合?

嬌柔的嗓音鑽入耳,謝昀本想說些什麼,但一看女郎擰著秀眉一本正經,不像是在跟他撒嬌,遂移開目光道:“我換藥都是坐著。”

“那藥粉定然沒能好好覆蓋傷口,所以郎君傷口才容易裂開。”

坐著直挺挺的,那藥不得都往腿上掉了,能蓋到傷口上的還剩多少?

羅紈之眉微顰,“郎君為我受了傷,所以陛下罰我來,郎君不好好養傷,是打算讓我在這裡呆一輩子嗎?”

氣話說得太順口,說完她對上謝三郎若有所思的眼,就覺得自己的話未免太不吉利了,她是萬萬不想當一輩子奴婢。

“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昀輕輕按了按傷口,瞟她道:“我還什麼也沒說,著急什麼?”

羅紈之抿了下唇,“……郎君會拘著我不放嗎?”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拘著你不放?”謝昀好整以暇地瞧著她,不回反問起她。

是啊,為什麼?

羅紈之心道:她還真是想魔怔了。

謝三郎狡猾,一句話叫她牽掛於心、忐忑於懷這麼久。

她當自己真是什麼香餑餑,堂堂謝三郎會要她?

“是我多慮,郎君還是先……啊!”

羅紈之再次用力去推他的肩,這次謝三郎沒防備居然給她推動,羅紈之也很意外,沒有收住力再加上她落腳的地方局促,很難站穩,謝三郎一倒,她自己也緊隨往前撲,眼見就要把人成功撞倒。

這千鈞一發之際還是謝三郎眼明手快,反手撐住榻,穩住了兩人。

要不然他們早已跌成一團。

羅紈之的下巴還擱在謝三郎的肩上,手臂也垂到他身後,緊緊抓住了他的後背,驚魂未定。

丁零哐當——

門口忽然一陣熱鬨。

“哎呦!”是天冬的驚叫。

蒼懷、南星聞聲而至:“何事?郎君怎麼了!”

“都彆來!”天冬急急忙忙。

又聽門口亂七八糟一通,門扇被拽得拉出“吱呀——”長響,最後關頭反而輕輕“噠”得一聲,合上了。

燭光晃動,滿室的光與影交錯糾纏,猶如鬼魅亂竄。

岑寂的內室裡頭唯有還沒分開的一對男女。

紈之不是不想動(),而是還沒回過魂。

謝三郎的脖頸緊挨著她?[((),脈搏跳動有力,將她的心跳都帶亂了節奏。

一股似苦還甜的沉水香氣縈繞,清、雅、涼,好像是雪天忽然嗅到了淡淡的木香。

庾老夫人也得過一小塊沉水香,羅紈之有幸聞過,濃烈霸道,多了些張揚,不像謝三郎身上的內斂、好聞,也不知道是出自哪裡的名產,是否價值千金。

羅紈之還未發出自己的好奇,謝昀忽然在她耳邊問道:“……你身上擦了什麼。”

羅紈之一愣:“沒擦什麼,郎君是說澡豆的味道?那是素心給我的。”

她匆匆被送到扶光院,除了自己這個人什麼也沒有帶,哪有閒心擦東西。

謝昀能夠判斷:“不是。”

“那就沒有了。”

羅紈之手撐在謝三郎肩上想起身,可是腳落的地方並不平整,一下沒能起來。

謝昀察覺羅紈之在扭動,扭動也罷,她忽然還將膝蓋一抬,徑自往他腿.間直直頂來,可問題他坐得淺,正在榻沿上,她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令淡然從容的謝昀都變了臉色,他忽地合起腿,夾住了女郎的腿,“彆動!”

羅紈之聽話,頓住身子不動,一隻大手橫覆在她的腹上,輕而易舉把她托開扶直。

羅紈之順勢站好,但麵前謝三郎麵色已變,她心裡一咯噔。

剛剛她一倒,不會是讓三郎傷上加傷吧?

“是我弄疼您了嗎?”

的確是險些弄痛他的要命處,幸好他身手快,換個遲鈍些的早就滾地上抽搐去了。

謝昀順勢把傷上的紗布猛地掀開,平靜道:“沒事,你上藥吧。”

上個藥這麼能折磨他,也隻有這女郎有這本事了。

謝昀難免想起那次在陽江,她隨便塗個藥水都能把他身上弄濕……

謝昀撕得乾脆利落,羅紈之看得心驚肉跳。

眼見著傷口處血湧了出來,她才慌慌張張打開藥瓶,把藥粉大把大把往傷口上撒,幾l乎大半瓶都給她揮霍掉了,傷口處的血早已經不流,顯得那坨黃色的粉塊尤其厚。

“這藥,還挺好使?”羅紈之往藥瓶眼瞧了瞧。

“當然好使。”謝昀拿起紗布,半天也沒往傷口上捂,那結成坨的粉十分礙眼,“最上等的金瘡藥,見血即止,一瓶足以醫五匹戰馬。”

羅紈之:“……”

她聽出來了,那定然很貴吧。

不過她先前又不知它貴,無知者無罪。再說了,謝三郎不比五匹馬金貴嗎?

藥固然能止血,但是過烈的藥性會讓傷口更疼,更何況羅紈之給他下了幾l倍的量,若不是了解這女郎……他都要以為是不是來恩將仇報的。

謝昀吸著氣,繃緊起腰.腹才能減緩些。

再加上鬢角源源不斷流下的冷汗讓他的狀態瞧著就不是很好。

嗯,比換藥前還不好了。

“郎君,是不是還很疼啊

() ?()”看見自己乾的好事,羅紈之心裡再次升起愧疚,我給吹吹?()”

她小時候受傷也沒有藥,孫媼就幫她吹吹傷口,就不那麼痛了。

“你吹?”謝昀好似不明白,轉眼看她。

“郎君不知道?”

謝三郎或許真的不會知道,畢竟他出身高貴,沒用過這種平凡又廉價的止痛法子。

“那我試試。”羅紈之一心隻想著彌補,連忙俯下身,往他腰側傷處鼓起嘴,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矮身快,動嘴也快,等長長一口氣呼到一半,謝昀的手才來得及壓住她的額頭,把她殷勤的小臉推得遠了些。

“……沒用嗎?”羅紈之被迫仰起頭,就看見謝三郎的腹繃得更緊了,似是一張開到極致的弓,每一寸筋骨都在為迸發的那刻蓄力。

就好像是——更疼了。

謝三郎閉著眼,咬著字:“誰教你用嘴……”

“郎君!——”外麵不放心的蒼懷又“嘩啦”一打開門,目光直直穿堂而入,緊跟著眼角重重一跳,倒抽了口涼氣。

郎君坐在榻上,羅娘子跪坐在腳邊,郎君的手還禁錮著羅娘子的頭,眼睛半閉,耳尖紅得顯眼……

“天冬都說郎君在忙,你不信,你這要郎君的臉往哪裡擱啊!”南星罵罵咧咧,岔開五根指頭遮住自己骨碌碌轉的眼睛,一邊拽住呆住的蒼懷往外挪,天冬低著頭跨進一步,重新關上門。

羅紈之歪身坐在地上,目睹了門口三人來回奇怪的舉動,滿頭霧水,她問道:“我剛剛就奇怪,為什麼老要關上門?郎君你知道嗎?”

“不知……”

謝昀移下視線,羅紈之正朝他仰起如瓷似玉的臉,兩瓣櫻唇似花微綻近在眼前。

他想說的話,忽然間就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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