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有病(1 / 2)

四周目光聚來,陸國舅臉紅脖子粗,勃然大怒,“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在羞辱我嗎?”

謝昀示意那幾l名受驚停下的宮人繼續把琴往陸國舅麵前放,嗓音溫和:“原來陸國舅知道這是羞辱,我原以為國舅不知道。”

陸國舅抽了口氣,麵孔變得扭曲,可心底的活尚沒有發作出來。

“怎麼,陸國舅明目張膽羞辱我的人。”謝昀壓低了嗓音,但是從裡透出的冷意讓站著的陸國舅都渾身一顫,他慢條斯理問:

“是在與我宣戰?”

羅紈之渾身一震,愕然地看了眼謝昀,他的側顏被蒙上一層柔和的光,淡去了眉目的鋒利,多了些神閒氣定的從容,他的平靜影響了羅紈之。

那些慌亂如潮水從她心頭退去,隻留下濕潤的痕跡。

她飛快眨了幾l下眼睛,眼睫飽吸了淚水,變得沉甸甸的。

謝三郎在為她說話,在為她抱不平。

她萬沒有想到他會在這麼多人前為她撐腰。

他可是謝三郎啊!

驚訝之後,她的心變得異常柔軟,好似所有的毛刺都被撫平了。

“你!——”陸國舅抬起一隻手臂,遙指謝昀的臉,激動地手指顫顫。

“大兄……”旁邊的小郎君按下陸國舅的指頭,小聲勸道:“不如算了,這還是宮宴,我看阿姊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陸皇後的臉色鐵青,是強按著脾氣坐在上頭,她眸光轉落,見到下首的皇甫伋兩隻眼睛都跟失了神一樣,死死盯著那邊低頭垂首的嬌豔女郎,心裡窩了火,再看旁邊隻知道當縮頭烏龜的丈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手繞到後麵用力擰了下他腰間的肥肉。

皇帝圓潤的身體在龍椅上一彈,倒抽了口涼氣。

“陛下,此時該您主持大局了。”陸皇後咬牙切齒地提醒他。

皇帝唯唯諾諾,眼神躲閃,左右為難道:“這要朕如何主持,一個是朕的內兄,一個是謝家三郎……”

彆問他,一問一個頭都有兩個大!

比起頭大的皇帝,謝公謝宰相處之坦然,他放下茶杯,笑語朗朗,提聲問:“諸位,這雅樂何時都能聽,非要今日嗎?”

謝公一說話,謝三郎便斂起了鋒芒,見好就收地重拿起酒杯。

旁邊人聽出了謝公的雅意,福至心靈,趁機給那邊氣急敗壞的陸國舅遞台階,對身周的人一頓拉攏,“是啊是啊,今日這歌舞雅樂聽得夠多了,倒不如請成海王殿下給我們講講北地的風貌,是不是啊?”

這會看呆了的權貴們倒是全反應過來,今日是給成海王舉辦的接風宴,一個個重新活絡起來,用話題圍繞著成海王。

皇甫倓笑著接過話,和他們推杯換盞,一掃東堂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

當然一些人還是沒能把眼睛從謝三郎和他身邊的小女郎身上收回來,心有餘悸。

謝三郎為這女郎動了怒,若不是有謝公解圍,還不知道會發

展什麼樣!()

皇帝見席間氛圍融洽,鬆了口氣,又撫著胸口高興道:這世間沒有謝公,朕都不知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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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皇後狠狠剮了他一眼,又鬱悶地把目光投到下方兩個兄弟身上。

若她的兄弟能夠再有用些,她也不用這樣辛苦。

宴會被陸國舅這麼一打岔,進程明顯拉快了許多,等到皇帝把幾l個世家女郎叫出來一一在成海王麵前走個過場,再被成海王推辭婉拒來回幾l次,皇帝半惱半逼叫人把畫卷送到他的王府讓他慢慢挑選,今日的熱鬨算是看到了頭。

羅紈之緊隨謝三郎腳步,走下高台,出了宮牆,前麵謝大郎和王氏已經登上了犢車,謝宰相停步招了下手,把謝昀叫上前去。

謝昀讓羅紈之留在原地,隻身往前,兩人交談了數句,謝公親切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轉身上了自己的犢車。

蒼懷跟著馬車一起到了謝昀的身邊,請他上車。

謝昀回頭看。

羅紈之還站在原地,像是可憐的貓兒,也不知道叫,就拿那兩隻水汪汪的眼睛瞅他,惹人垂憐。

幾l輛犢車還沒駛入禦道,相繼停了下來。

坐裡麵的夫人看見那位豐肌弱骨的女郎被扶上謝三郎的馬車,麵麵相覷。

“咳——就說這世上郎君沒有幾l個不好色,謝三郎這樣的神仙都不能免俗啊!”

“這女郎確實美貌,彆說是三郎,我家那混小子都看直了眼……”

“可惜了,她生得再好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什麼低不就,在謝三郎身邊就是做個妾也好過尋常人家數百倍,還有的是人想進卻進不去呢!”

這夫人話一落,就聽見一輛彩帷犢車帶著嗚嗚哭聲而去。

堂堂謝三郎自降身份,為那卑微奴婢出頭傷透了這些貴女的心。

這世間可怕的不是色令智昏,而是那“色”並非出自自己身上啊。

她們靜默了片刻。

“彆說寶嘉郡主,袁家的女郎、蕭家的女郎不都铩羽而歸了嗎?”

“隻是,這羅娘子沒有身世匹配,謝家怎麼會接納這樣的女郎,我看,長久不了。”

“嗯,肯定的!你看謝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謝公代表的就是謝家的意思,這羅娘子沒有引起謝公的關注,很顯然就表示不會影響到謝三郎以及謝家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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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謝公剛剛是責怪了你嗎?”

馬車裡,羅紈之隨意坐在角落,身子也不複在東堂時筆挺。

長時間的宮宴讓她吃不消。

“沒有。”謝昀撩開車簾,讓外麵的風能吹散裡邊悶熱的空氣,也分走他的些許注意力,他道:“伯父知道我的處事方式,不會怪罪於我。”

謝公並不在乎他激進的態度,陸家野心勃勃想要控製昏庸無能的皇帝,而將自己擺在危險的懸崖卻還愚昧無知。

世家從來不是擰成一條的麻繩,各

() 有利益衝突(),興衰迭代都再正常不過㈥()_[((),但這一切的前提是皇帝必為皇甫。

隻要有家族妄想要打翻這個平衡,那就等著成為眾矢之的。

良久,謝昀收回視線,重新投向馬車裡的女郎。

羅紈之細骨輕軀,隻占了他馬車方寸之地,她從不不亂動,唯有雲鬢上的雀鳥釵聳起的數支冠羽隨著搖晃的車廂輕閃著燦光,就好似她灩灩的美眸彆有用心地輕眨。

“三郎,這女郎會讓你亂了分寸嗎?”

“不會。”

他想也未想回答了伯父。

伯父對他信任,得了他的答案便滿意離去,然他此刻卻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也在問自己,羅紈之究竟是哪裡不同了。

“你過來些。”謝昀開口。

羅紈之愣了下,用膝蓋蹭過去,短毛的絨毯柔軟,幾l乎沒有聲音。

“郎君有事?”

謝昀話到嘴邊又一轉,“你可知是陸國舅向皇帝舉薦的你?”

羅紈之迷茫搖頭,“……不知。”

“皇帝愛胡鬨,陸國舅投其所好,非是針對於你,而是在針對我,針對謝家,你無需為此傷懷。”

“多謝三郎。”羅紈之很意外。

謝三郎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才特意叫她上馬車,專門為她解釋?

“我沒有放在心上,他們對付我,不過是因為我好欺罷了。”

羅紈之有自知之明。

謝昀知道這女郎看著柔順可心底要強,隻是身份上讓她不得不低頭屈服罷了。

他把手放在支起的膝蓋上,眸沉如墨,平靜道:“有我在一日,必不會讓你在建康受委屈。”

羅紈之愣了下,抬眼看他,不由出聲問:“郎君為何還待我這樣好?”

他明明都知道她從前全是在騙他,利用他。

“這樣就算好了嗎?”

謝昀看見女郎那雙瑩潤的眼眸映出他的身影,因為近而清晰。

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讓她的眼隻能定在一個高度,好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這樣你就滿足了?”他低聲道:“當初把我認做九郎接近時,所求不過是不做我的妾嗎?”

當然不止……

她還想得到九郎的庇護,庇護她不受侵擾。

“九郎能辦到的,我也可以。”他的氣息和聲音同樣輕,像是不經意提起,可他沉沉的眼神卻在鼓動她,蠱惑她,“不是麼?”

想要什麼,儘可以從他身上得到。

羅紈之屏住呼吸。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下巴上的指略加了力,兩人的間距不斷縮小。

呼吸交織間,她的心跳也逐漸加劇。

“郎君,前麵有陛下派來的特使。”

馬車緩緩停下,謝昀若無其事靠回隱囊,朝外問:“什麼事?”

直到謝三郎放手,羅紈之才感覺後背已浸出薄汗。

就聽外麵蒼懷道:“是陛下

() 派人賞了東西給羅娘子的。”

羅紈之這才想起。

是皇帝答應過給她的賞賜,先前在接風宴上她早都忘記了這件事。

謝昀目光往羅紈之並不意外的臉上一過,吩咐道:“拿進來。”

特使不敢在謝家人麵前拿喬,乖乖捧給蒼懷讓他轉交。

羅紈之沒想到皇帝給她的“報答”會是一道聖旨,她看了眼沒有什麼動靜的謝三郎,就在馬車裡解開黃繩,展開黃娟。

黃娟是外封裡麵還襯著一張素白的細紗娟,皇帝的字還算周正,但是寫的東西卻讓人十分頭疼。

羅紈之一眼掃完,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

謝昀問她:“陛下賞了你什麼?”

羅紈之卷起聖旨,心灰意冷道:“陛下給我寫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謝昀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很大反應,隻是問:

“賜給誰?”

“沒有誰……”

隻寫了她的名,皇帝賜婚的意圖,最後加蓋了皇帝的玉璽。

換而言之,這是道等著她填的空白聖旨。

皇帝那麼自信地賣關子,就為了這個?

還不如給她錢!

她寧可做個市儈的女郎,也不要這無用的廢旨。

“瞧著你並不高興?”

羅紈之:“……”

這擱誰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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