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日出(1 / 2)

暴雨不知何時已停歇,鳥聲婉轉。

羅紈之揉著眼睛醒來,就著微弱的殘光打量四周。

地上的炭盆裡的灰已經積起厚厚一堆,但本該坐在旁邊的人卻不見蹤影。

二郎不見了?

羅紈之瞬間被這個念頭嚇清醒,一骨碌掀開身上的外衫,都顧不得找鞋子,直接赤腳跑到門邊。

屋門是敞開的,外邊天色溟濛,清晨的寒氣逼人,迅速逼紅了她的雙眼。

她左右張望,但見到兩匹馬還在時,心裡稍安。

“吱呀”一聲。

一道人影側身從院門進來,羅紈之立刻躲到門側,小心翼翼往外看。

那掩映在薄霧中的挺拔身影相當眼熟,她不由小聲問:“二郎?”

“你醒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回應,羅紈之才徹底放下了心,站出來委屈道:“二郎這是去哪裡了?”

謝昀走近,張著手中一大片墨綠葉子給她看自己摘的新鮮野果,“這個季節林子裡有很多果子,我還去附近打了水回來。”

原來是去找水和吃的了。

羅紈之不免羞愧,自己霸占著榻睡了一整晚不說,就連這點事都要謝二郎親力親為。

“怎麼不穿鞋?”謝昀注意到她裙子下的腳,雪白的腳指頭一個挨著一個緊張兮兮地縮在一塊。

“我醒了見不到二郎,心中害怕……”羅紈之解釋了一句,又覺得難為情,轉身就要回頭找鞋,但她才邁開腿走出一步就扶住腰頓足。

好疼。

腰疼、臀疼、大腿內側也疼。

剛剛緊張,所以什麼也沒覺察到。

“怎麼了?”謝昀把果子和水囊都放在幾案上,伸手過來扶她,看她僵硬得像是十年沒有上過潤油的木機關,又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身子隨之顫一顫。

羅紈之欲哭無淚,“身上疼,動不了……”

“哪疼了?”謝昀剛問出口,就反應過來是他昨天太“過分”導致。

尋常騎手要承受這樣劇烈的拉練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適應,更何況羅紈之。

“抱歉,以後不會了。”謝昀沉聲慢語。

隻要她不再做危險的事,他也不會用這樣危險的手段。

“二郎也是為了我好,我明白的。”羅紈之雖然昨天被嚇得狠了,但並沒有因此埋怨謝二郎,反而感激他提醒了自己。

要不然她這樣冒失,日後肯定要吃大苦頭。

羅紈之忍著疼,還朝他彎眼笑了笑,即便是昏暗的屋子也被她這一笑映得明亮起來。

謝昀眉心中的淺皺被撫平,他伸手輕撥下女郎散在臉頰旁的頭發,彆到她耳後,唇角微揚,露出個複雜的淺笑。

他該高興羅紈之依然這麼信任他,還是不高興時至今日羅紈之還不知道怕他。

不怕他,就意味著她還有很多膽子逐個踐踏他的底線。

兩人

用水囊裡的水簡單洗漱後,把果子吃完。

謝昀說還有樣東西想要送給她。

玉龍駒已經如此貴重,羅紈之哪敢再要,連連搖頭。

謝昀很堅持:“並不值錢,你看看就知。”

羅紈之隻好跟著他,在天將亮未亮的時候同騎一匹馬離開林屋。

玉龍駒委屈巴巴跟在後麵,哼唧了一路。

但是羅紈之實在沒有辦法騎它,何況她還對玉龍駒的“背叛”生氣呢!

他們背朝林子往南,是往扶桑城回去的方向。

昨夜的大雨澆透了土壤,枯黃的草叢裡又鑽出了些許翠綠的嫩芽,星星點點,點綴在其中,顯出這片大地頑強的生命力。

墨龍駒昂首挺胸,邁著矯健的步伐,速度不慢,但也很平穩。

走到一半的地方,謝昀勒住了馬調轉了方向。

羅紈之順著謝昀看的方向。

東邊有一線白,像是被點燃的紙,漸漸騰起耀眼的紅光。

不多會,像是有個無形的巨人,掄起了重錘,敲出了萬丈金光。

沒有重簷疊瓦、深深院牆阻擋,一望無際的天地間,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它比羅紈之任何時候看見的都要巨大、燦亮,也更美麗壯闊。

一種無法抗拒的宏偉讓她歎為觀止。

“是否美極?”謝昀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極美。”羅紈之喃喃回應,忽而又想起謝昀說要送她的“不值錢”的禮物。

難道是指這烈陽?

這……當然不值錢,因為誰能用金銀去衡量這天地僅有、獨一無一的珍寶價值幾何?

“二郎?”羅紈之抬頭不解,謝昀深幽眸光被迎麵的曦光照亮,好似燎出了熾熱的火焰。

羅紈之的心猛得一跳。

“叫我的字。”

謝昀的聲線猶如細絲,輕輕柔柔探出,輕而易舉操控住女郎不由自主啟開紅唇,吐出兩個字,“……既明?”

謝昀眉宇軒軒,燦若霞舉。

他好似天生就該沐浴在陽光之下,引人矚目,讓人沉淪。

即便羅紈之再遲鈍,也感受到此刻的謝二郎在她麵前有些不一樣,隻是一揚眸一彎唇,就讓她口乾舌燥。

更何況他的手正扶在她的後頸,指腹摩挲在她脆弱而敏.感的脖頸,彆有用心地徘徊,試探。

此情此景已經烘托到這個份上,謝二郎卻不吻她,倒像是在逗弄她。

羅紈之雖然被撩得心頭麻麻癢癢的,但也生出了羞惱。

為何連這樣的事謝二郎都能從容不迫,反而讓她好似急色鬼投胎,被他隨意撩撥幾下,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用手推著謝昀的腰,扭頭就道:“我要回去了。”

謝昀卻用手扭過她的腦袋,低頭用力吻住她。

“唔。”

灼熱的陽光自身後溫暖照耀,而她的身前有著更灼.燙的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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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溪橋外,商賈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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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來自各地的稀罕物,也有優質的胭脂水粉供居住在貴裡的女郎娘子們挑選。

成海王府的犢車一停下就吸引了脂粉鋪、金玉鋪還有布料鋪的堂倌注意,個個迫不及待迎在門口。

成海王側妃雖出身不好,但意外的受寵是有目共睹的,每次來必不會空手而歸。

皇室都有特供,但哪能比得上親自挑選的樂趣。

車門打開,先出來的是成海王,隻見他站在下麵等了會,裡頭才磨磨蹭蹭出來一位梳垂梢高髻、戴九華金步搖的女郎,她提起裙擺,從成海王伸出的手臂旁邊一躍而下,那身大袖翩翩的雜裾垂髾服像是蝴蝶的花翅膀撲騰了下。

周圍看客都看直了眼,心裡暗道:卑賤庶民果然粗俗,不能與高門貴女相提並論。

等站穩後,那女郎環顧左右,柳眉顰起,明顯不耐煩。

成海王收回手,麵色亦不好,但還是轉頭跟女郎說話。

“不是說王府悶,帶你出來又不高興?”

“王爺忙碌,大可不必陪我。”

皇甫倓冷笑一下,她不是不喜歡出門,是不喜歡他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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