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克對這個叫安澤一的少年,升起來一番興趣。
當然,這裡麵和安澤一特意給他做的香酥小魚乾三文魚魚肉乾神馬的沒有任何關係。
他在安澤一的家裡生活了快半個月了,每一天,他都會看到少年勤快無比的打掃衛生,每一次他站在雪白瓷磚前麵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麵前不是瓷磚,而是鏡子。
這個容貌清秀素雅的少年,很愛笑,會對每一個人包括他的朋友或者是對隔著電話的親人們露出那種真誠明媚如同天空一樣富有感染力的禮貌笑容,僅僅隻是看著就感覺心裡麵很舒服很溫暖,但是在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或者是隻和他這隻貓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在臉上流露出或悲傷或難過或寂寞的神情,他會抱著他在看電視的時候看到感人事跡時很容易就為彆人的事感情豐富地落淚(雖然他完全不理解一個人為了救一個小孩犧牲或者一個人做了所謂有利於社會的事情哪裡感人),也會在夜晚被噩夢驚醒之後抱著他喃喃地思念著自己的父母,即使是微笑也是將自己的悲傷隱藏在笑容之下的。
他想起少年每一次給親人報平安的時候,笑容好像永遠都是元氣滿滿樂觀陽光讓他人感覺治愈十足,但是放下電話的時候總是目光裡麵含著一絲悲傷和內疚。
大概,是不想讓人擔心吧。
不過這個少年倒是一個愛心滿滿的人,總是將家裡的剩菜剩飯裝在盒子裡喂流浪的野狗野貓,會將不穿的舊衣服不看了的舊報紙舊雜誌舊書寄去貧困地區,每到周末的時候還會去馬德羅那裡幫忙做義工,或者去敬老院幫忙,笑容樂觀治愈的他一向是很受老人歡迎的。
而且他的感覺,這個少年,不是裝的。
平和而略帶憂傷的鋼琴聲的屋子裡響起,趴在旁邊桌子上的達克抬起眼睛,看著坐在鋼琴前麵演奏的少年,他彈得的是馬克西姆的《Still Water》(澄鏡之水),這是一首非常安靜的鋼琴曲,他雖然不會彈鋼琴,但是對鋼琴曲他還是了解一點的,畢竟每一次去咖啡店或者上檔次的約會場所都是有人在演奏的,但是對於他所知道的鋼琴家裡,馬克西姆的音樂他還是挺喜歡的。
想不到這個少年喜歡的是馬克西姆而不是理查德.克萊德曼,而且少年的演奏流暢指法嫻熟也著實是讓人驚豔的。
安澤一平時碼字配音用的電腦是放在臥室裡的,而他還有一個專門的房間作為書房,達克進去看過,挨著一麵牆有兩個書架,有筆墨紙硯,有刻印章的刻刀和材料,有專門用來插字畫的大瓷瓶,有香榧木圍棋棋盤和雲紋玉石棋子,有放古琴簫笛的櫃子,還有一個專門擺放物品的紅木架子。房間一角就是放著他現在彈得的一架鋼琴。
一個多才多藝的少年,不是嗎?
敞開的窗戶吹動著水墨字畫白綾窗簾,金色的陽光灑在少年雪白如玉的臉龐上,增添了柔光的效果。伴隨著《Still Water》的淡淡憂傷,彈奏鋼琴的白衣少年就像電影特寫一樣,聖潔得恍若天使。
眨了眨眼睛,他譏諷的勾起嘴角,如果有人看他,就會發現一隻黑色短毛的小貓,眼神冰冷漠然,深處藏著一絲煩躁。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天使,即使存在,也最終會消失。
眼不見心不煩,他乾脆移開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安澤一是個潔癖,喜好也是很有品味的,所以他收拾的屋子整潔規範,簡約清雅又處處都是精致講究。作為資金早就過十位數的有錢人,安澤一的家不同於他見過的那些富翁家,不是金碧輝煌暴發戶十足也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倒是帶著書香詩禮之家的清雅脫俗。擺放的物件不僅僅隻是價格貴重,更多的是其精致程度以及擺放在那裡的合適度。看看紅木架子上的碧玉碗,暗色的木架與淺色的玉碗搭在一起和諧貴氣,而他那天看安澤一拿著小刷子清玉碗裡的灰時,隔著碗都可以清楚看到安澤一手上的紋路,碗就那麼薄!還有那個白兔拜月的冰透料玉髓雕,晶瑩剔透,目測曆史至少有百年,同樣是精品。
——————安家十代入伍從軍,祖上也曾功勳權貴,靠著戰爭打劫掃蕩收斂不知多少的大批古董財物,偏偏又是代代子嗣單薄隻有一個男丁,代代嫁進來的主母嫁妝豐厚還隻進不出,是有最後留給安澤一的財產,建三個博物館都沒有問題。
上輩子安澤一的祖父在抗戰之前出國留學的時候把家裡的所有古董財物成箱的存在瑞士銀行,抗戰結束之後帶著意大利人的祖母去了香港生活,改革開放之後舉家搬到了蘇州。
三代貴族七代世家,傳到安澤一這一代當真是潑天的富貴。隻不過他不願意啃遺產,否則隨便拿一樣賣了都夠一輩子的花銷了。
達克倒是不知道安澤一具體財產有多少,隻是他回想起安澤一焚香用的那個小小的鏤空牡丹白玉香爐,回想起這貨不用香水不用市場上的空氣清新劑而是點香料,達克表情有點木,這才叫低調奢華,瞬間覺得自己過去殺死的那些家裡麵金光閃閃的有錢人都是暴發戶。
………………他還沒有看到安澤一存在世界第一銀行的保險櫃裡,上百個箱子的古董字畫金銀珠寶首飾家具呢,都是有著百年曆史的。
回過神,此時,早已經彈完一曲的安澤一已經鋪開一張紙畫起來了水墨畫,不一會,他就看著紙上出現了一隻兩隻前爪搭在杯口上的小黑貓,被畫的活靈活現的,而被畫的自己,則是被對方輕捏著軟軟的小肉爪,在朱砂印泥上沾了沾,然後在蓋了“靜真居士”的印下麵按了一下,一朵紅豔豔的小梅花躍然紙上。
安澤一拈來一張白紙,又在紙上按了一朵小梅花,這才掏出一塊濕巾給達克擦乾淨爪子,看向他的眼眸水波盈盈雙目清透含情:“我給你刻個小章玩吧。”
然後接下來的下午,達克看了安澤一給他刻印章,座柄刻成小鈴鐺型,然後他穿起來掛在達克的脖子上。
“喵。”撥弄一下脖子上掛著的壽山石印章,達克歪了一下頭,一寸半寬的小圓章,刻著小小的梅花,如同他的爪印。
“我看你對鋼琴似乎沒有什麼興趣,”安澤一擦乾淨,抱起達克:“想不想聽我彈古琴?什麼?想呀,那我彈給你聽。”
達克:這個自說自話的人是誰?你自己想彈就彈,何苦拿我做借口!
不過安澤一彈的倒是不錯,不得不說基因遺傳還是很重要的,安澤一的外祖家兩輩子都是書香門第,祖上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文人墨客,舉人進士不知道有多少,一代代的,娶的女子也都是飽讀詩書的大家閨女,那生下來的小孩有學習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