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諾發現他看不透這隻雄蟲,慢半拍地收回短刀,抬眸看向洛晝,“你想乾嘛?”
桉諾自小生活的環境讓他多疑,而麵前的雄蟲已經不止一次讓他看不明白。兩次見麵,上一次執著於讓他吃蘋果,這一次讓他敲銀竹果,動機雖然無害但奇怪。
而洛晝恰恰相反,他做事總是不需要原因,很多時候隻是一時興起。比如現在,他隻是單純地想看桉諾暴力拍果子。
上一世他看多了桉諾遵規守矩的乖順模樣,現在的對方的反差讓洛晝很有興趣。
洛晝靠坐在桌邊,沒說出來心中所想,隻是道:“我學習一下。”
“……你不行。”桉諾抬眸瞥了一眼洛晝,他的方法沒有技巧,全靠力氣,而眾所周知雄蟲是脆弱的花瓶,他覺得麵前這隻雄蟲看起來還沒有銀竹果結實。
洛晝沒說話,低頭看著手裡的銀竹果,不知道此時在想什麼。
桉諾看不清洛晝臉上的情緒,隻是見他突然不說話了,心想不會被他的話打擊到了吧。……但他說的也是實話,以銀竹果外殼的堅硬程度,雄蟲想一刀拍碎,更可能把自己的手折了。
“學這個沒用。”桉諾換了個說法,甚至想了一個適合雄蟲的方法。“用門夾,效果一樣。”
洛晝認真思量片刻,“不好。”
桉諾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這麼有耐心,“為什麼?”
“不美觀。”洛晝坐在桌邊比桉諾高,見桉諾不動,想了想,伸手摸了摸他的銀色發尾,語氣中隱隱帶了些溫和的意味,“再來一次吧。”
這一舉動完全出於洛晝的習慣,他和桉諾上一世在一起生活了幾年,很多相處方式已經無意識刻入了洛晝的行為裡,一時沒注意,手比腦子快。
桉諾耳朵驀然燙了瞬,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蔚藍色的眼眸裡多了些危險,“你——”
洛晝的手在半空裡頓了頓,顯然是才反應過來,慢半拍地收回了手,“……不小心碰到了。”
雖然這個理由聽起來略微扯淡,但洛晝暫時想不到更好的了。
桉諾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摸一下頭發不會死,但他顯然極不適應這種程度的接觸,低聲警告道:“閣下,你再敢——”
“你脖子怎麼了?”洛晝突然出聲打斷。
剛才桉諾反應劇烈,衣領處不留神被扯開,隱隱露出鎖骨處一道滲血的傷痕,傷口細長,像是被利器劃過留下,也沒有經過處理。
“跟你沒關係。”桉諾單手攏起衣領,表情不太愉快。
戰場上的傷口是雌蟲的驕傲,但因為打架鬥毆而掛彩,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洛晝沒看清楚,隻記得傷口還滲著血,顯然沒有處理過,皺了皺眉,“擦藥了嗎?”
桉諾說:“沒必要。”
洛晝沒搭理他,起身去拿旁邊櫃子上的醫藥箱,舒亞在這方麵準備的很齊全,各種治療藥劑應有儘有。
“用不著——”這種小傷,擦藥他都嫌費勁。
洛晝低頭翻找藥劑,忽然抬眸,墨色的眼瞳裡多了些認真,讓蟲忍不住重視起來:“你知道校規第134條是什麼嗎?”
桉諾怔了下,“……是什麼?”
“格厄爾特禁止打架,否則罰抄校規一百遍。”洛晝聲線淡淡卻有莫名讓蟲信服的感覺。雄蟲的容貌算得上少有的俊美,眉眼間更有說不出的瀲灩昳麗,視線不經意撞上的時候,仿佛誘蟲陷入。
洛晝問:“你想抄嗎?”
“不想。”桉諾當然不想抄這些無聊的東西——
話畢,他又倏然反應過來,擰起眉頭,“等等,我為什麼要抄?”
桉諾的傷痕的確是打架所致,但一不是在校內,二沒跟學生打架,校規還能管得這麼寬?況且傷口在衣服下麵,誰還能脫了他的衣服檢查?
洛晝站著,微微俯下身子看向桉諾,“我都能看出來,格厄爾特的老師眼尖,你逃不過的。”
他沉思片刻,像是在問桉諾,又像是隻是隨口一提,“校規起碼幾萬字,一百遍的話,一晚上能抄完嗎?”
桉諾想到一百遍的校規,臉色都差了幾分,但仍然沒有鬆口,“我回去自己上藥。”
桉諾的防備心不小,即便麵前的雄蟲已經讓他放下了警惕,但卻還沒有到隨便信任的地步。
“你宿舍裡有藥嗎?”洛晝已經從醫藥箱裡找出了專門的外傷藥,不慌不亂地拆開了包裝盒,問道。
洛晝那天晚上在便利店看見桉諾,對方買的是治療藥劑。連治療藥劑這種通用藥都需要現買,他猜桉諾也沒有準備其他藥品的習慣。
桉諾果然沒說話。
洛晝手上拿著藥膏,垂眸提醒道:“衣服往下拉。”
桉諾從沒遇到過憑空的善意,下城區裡蟲心隔肚皮,今天言笑晏晏,明天就可能毫不留情地朝後背捅一刀。
他慢慢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鎖骨儘露,也露出了下方的傷口。這種不重要的傷口早已被桉諾忽略,但此刻暴露在空氣裡,似乎隱隱感受到了刺痛。
“——我自己來。”桉諾看著洛晝打開藥膏盒子,這才反應過來。讓一隻雄蟲幫他上藥,未免太過荒唐。
“晚了。”洛晝已經把藥膏擠在了自己的手上,外傷藥呈現棕色的膏體,襯得指尖皮膚白皙,問道:“已經擠出來了,抹你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