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還是一成不變溫柔的嗓音，男人卻嚇得渾身激靈，脊背發麻，一陣陣的雞皮疙瘩滾下來，一直冷到心口裡，嘭一聲將外賣袋扔回去，抱著自己疼痛的手腕埋頭便跑。
“神經病啊！晦氣！偷個外賣還能遇到神經病！”
夏業靜靜的看著男人逃跑的方向，沒有回頭，卻仿佛在與誰說話：“出來吧。”
唰——
一抹黑色的陰影不停的閃爍，仿佛一團黑霧，飄散、聚攏，再飄散、再聚攏，最終凝聚成一個纏繞著黑霧的少女。
少女穿著粉紅色的小吊帶，外罩白色絨毛大衣，黑絲美腿踩著高跟鞋，曼妙又年輕，隻是她的臉上遍布黑氣。
“為什麼……”少女沙啞的開口，嗓音仿佛電流，急速的波動：“為什麼要多管閒事！！！為什麼要救他們！！他！還有那個畜生，都該死——！”
夏業終於轉過身，平視著那黑氣繚繞的少女，沒有回答，而是拋出了一個疑問：“因為他們偷外賣，所以你要殺死他們？”
少女沒有回答，狠呆呆的瞪著夏業，一黑一白便這樣對視著。
夏業露出一抹治愈係的笑容，攤了攤手掌，溫柔的說：“我也不想多管閒事，可往生堂隸屬於地府中央總廳，每個月總廳還會發給我三千八百塊錢工資，拿工資是需要KPI的。”
夏業麵相溫柔，美人鵝蛋臉，氣質儒雅出塵，判若謫仙，便是用這樣人人羨慕的好皮相，用最雲淡風輕的口吻，說著最無賴的話。
“轉眼就要過年了，今年的KPI還沒有完成，這年頭做地府的公務員，也不容易呢。”
少女皺起眉頭：“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你救了他們，你也該死！”
夏業漂亮臉蛋上的笑意微不可見的一僵，幽幽的重複：“我也該死，你說得對……可誰能讓我解脫？”
夏業自嘲的一笑，再次恢複了溫柔的表象，口吻極其篤定：“你想殺他們，並不是因為他們偷外賣，我說的對嗎，譚美仁。”
“你認識我！？”
夏業沒有回答，拿出手機按了幾下，展示給少女看，是火爆小紅書的帖子，傳媒大學譚美仁偷外賣的帖子！
“不——”少女仿佛一個炮仗，瞬間爆裂：“不是我！！這根本不是我發的！！我家裡雖然不富裕，但我從來沒有偷過東西！從來沒有！！”
“不是我——”
“為什麼要害我！父母都不信我，學校為什麼要開除我！！”
“他們都嘲笑我，對我指指點點，連真假都不知道，就來指責我，網曝我，人肉我！！！”
“我受夠了！我受夠了——！！！”
“所以……”夏業的聲音平靜：“你自殺了。”
“自殺？”少女定格了一會兒，很快笑起來，又哭又笑：“對對！哈哈哈哈——對啊，我自殺了！我跳樓了！我死了……我已經死了！我……嗚嗚嗚——嗚嗚……我已經……死了。”
譚美仁的帖子之所以如此火爆，起初隻是因為譚美仁是傳媒大學的係花，人長得漂亮，學習又好，是學校的傳奇人物，不管是學長還是學弟，都瘋狂的追求譚美仁。
譚美仁的帖子一出現，最開始大家在學校裡議論，後來社會上的人看到帖子火了，也來隨大流的摻一腳，又見到譚美仁的頭像這麼漂亮，有人看熱鬨，有人則是出於嫉妒心理，關於譚美仁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
“嗚嗚嗚嗚……誰也不相信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發這樣的帖子，我也沒偷過外賣……”
“為什麼？！為什麼！偷東西的人活得好好的，而我卻……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做錯的，是他們！是他們這些小偷！！”
“死！！！該死的，是他們才對！”
譚美仁哭著哭著，雙眼流出漆黑的血淚，纖細的手掌發瘋一樣塗抹著自己的臉蛋，讓血淚猶如圖騰一樣遍布自己的麵頰，再看不到一絲真實的自己。
“譚美仁。”夏業凝視著黑漆的少女：“我相信你。”
“你……？”少女的血流突然斷了，取而代之的是透明清澈的眼淚，衝刷著她漆黑的麵容：“你……真的相信我？”
夏業點點頭，食指輕撫金色鳥籠耳墜，金光一線，耳墜憑空消失，夏業的掌心中反而多出一隻金色的鳥籠，正是往生堂之中懸掛的那隻金籠。
“譚美仁，跟我走吧。”夏業說著，看了一眼金籠。
少女慢慢後退：“不，我不走！我還不能走……那個人，那個害我的人，冒充我發帖的人，我還沒有找到，我是不會走的！”
“你幫我！！”少女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往生堂的人！你可以找到！你幫我，隻要你找到那個冒充我發帖的人，我就前去往生！”
“好。”
少女本以為夏業一定會拒絕，哪知夏業一口答應：“一言為定。”
“你？”少女充滿狐疑：“你……為何幫我？因為地府中央總廳的KPI？那你直接抓我也可以，為什麼、為什麼要幫我？”
夏業輕輕擺手，掌中托著的金籠瞬間消失，變成一縷金光，重新回到夏業的耳垂之上，變為一隻金色的鳥籠耳墜。
修長的食指輕輕蹭了蹭耳墜子，夏業沒有回答少女，反而自言自語的露出一抹淺笑：“因為……”
這是我的罪。
這是我的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