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萱知道言侯對自己極為疼愛,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永遠瞞下去,可卻從未想過,僅僅是一個照麵,就被人認了出來。
臘月二十八,聽說言侯回府,郢萱帶了禮物前往府邸拜見。
言豫津一大早接到郢萱派人送去的拜帖,便通知了父親,因此郢萱到時,言侯難得在正廳等著。身著褐金棉袍,身形高大卻又有些微微佝僂,雖然鬢生華發、麵有皺紋,一身隱隱的氣勢,卻還可窺見當年的風采。
“言侯爺!”郢萱上前行禮道。
言侯確實緊緊地盯著她,垂在兩側的手微微顫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地道:“白姑娘不必多禮。”
“豫津帶白姑娘去後麵畫樓……我整理下,再過去。”言侯對著言豫津道,終究是心智堅定之人,哪怕心中激蕩,也要先安排好一切,不願給郢萱帶來半點危險。
言豫津並沒有看漏父親剛剛恍惚,隱隱察覺出不對,隻是現在還不是問的時候,隻應道:“是!”
讀懂了言侯心情的郢萱,微微歎息,點點頭,跟在言豫津身後去了畫樓最裡麵的畫室。裡麵家具簡單,除了牆邊滿滿的書架外,僅有一桌、一幾、兩椅,和靠窗一張長長的靠榻而已。隻是處於畫室在二樓,周圍沒有任何建築與樹木,著實是個很適合談論隱秘的地方。
兩人相對而坐,卻是難得的沉默。
不過一刻鐘言侯便進了畫室,在首位坐下後,道:“這畫室周圍都由我的親信把守,說話不必顧忌!”
郢萱嘴唇輕輕地顫動,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而此時,言侯的笑容極其悲愴,微含淚光的雙眸灼熱似火:“不一樣了,但是不管你成什麼樣,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言…叔公……”郢萱終究還是叫出了曾經的稱呼。
言闕的眼裡,有一種光芒在隱隱流轉,仿佛枯萎了一季的花草,終於等到了第一縷春雨的滋潤--那是一種深得化不開的憂傷和忍耐,終於得以平複的霎那,溢滿了喜悅。言闕站起身,手顫巍巍,撫上她那墨黑的頭發,小心翼翼的把眼前這個麵容大改的女孩擁在自己懷裡,緊緊地摟住,就像曾經一樣。
言豫津此時直接愣在了原地,少年時的記憶一點點浮現,終於找到了一個對的上的女孩。她們,竟然是一個人?
良久,兩人整理好心情,郢萱問道:“您是怎麼認出來的?”
“雖然你麵容和氣質大改,可你這雙眼睛卻不曾有半點變化,和你祖母的一模一樣。”言侯歎息道。
有原本的記憶,郢萱自然明白言侯當年壓抑著的感情,可沒想到他竟然用情如此至深。
“豫津說,你是江湖第二大幫的閣主。以我對你的了解,大仇未報,你絕不會容自己困於江湖,有什麼打算?”言侯問道。
“翻案!”郢萱隻說了兩個字,語氣卻極為堅定。
“這我知道,隻是你打算怎麼翻?”
“言叔公……”郢萱思索片刻,終究沒有說出梅長蘇的身份和兩人的計劃,小叔的身份應該由他自己來說。至於計劃,一點紕漏就是萬劫不複,何必再將言府也拉進這泥沼。“對不起,不到萬無一失的那天,我不能告訴您!”
“你真像你父王!”言侯歎息道,“罷了,你不願說也無妨,我大致也能猜到。”
“叔公!”郢萱喊道。
言侯一揮手,“事涉故人,我絕對做不到袖手旁觀。我會想辦法推動太子與譽王相爭的局麵,至於最後如何打破,就要看你們的籌謀了!我會暗中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