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明明要解釋的是你才對……”他小聲抱怨著,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盯著我的眼睛,語氣輕柔得沒有一點說服力,
“算了,沒有下一次。”
“回家嗎?”
世界好像陷入了寂靜。
回……家嗎?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驟然一滯,再瘋狂的地跳動起來。
大腦瞬間陷入一片空白,不,也不能說是一片空白——它已經被“回家”兩個字填滿了。
回家嗎?
有人問我……回家嗎?
等我從恍惚中回神時,自己已經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聽見自己帶著哭腔的聲音:
“為什麼來的這麼晚啊……”
淚水洶湧,打濕了他及肩的赭發。喉嚨很疼,我卻無法控製自己無休止的抱怨:
“我在神社裡等你好久好久的……”
“那裡又黑又冷……白無垢一點也不保暖……”
“你為什麼不過來啊……”
“差個人來說一聲也好啊……我就這麼讓人嫌棄嗎?”
他有些無措,隻能笨拙地輕拍我的背脊。“怎麼又哭了……那些事我不知道啊……”
明明有人安撫,我的眼淚卻掉的更凶,我控訴的聲音越來越大,
“紅線也欺負我……怎麼也斬不斷!”
“那些神都笑我……明明知道我聽得見還說得那麼大聲!”
“你不知道。”我眼睛腫得嚇人,我望向他蔚藍的眼,那裡麵我的倒影一定難看至極,我漸漸鎮定下來,聲音趨於平靜,“但這些你都不知道。”
我閉了閉眼,隨後語氣鄭重的道歉,“抱歉,中也,做出這種事的不是你。”
“是我遷怒了。”我垂下眸,聲音很輕,“這也不是你願意的。”
隻不過是我妄想有個歸宿,而歸宿沒能聽見我的聲音罷了。
虛偽求歡沉溺皮相的日子過得實在太久,我竟也敢奢求能在港灣裡停步駐足。
忘了我是一個天生就該顛沛於世的神。
一時間竟又覺得此世索然無味。
我指尖微動,預備隱去身形。還是回禦影的神社養狐狸吧。
結果被扣住了後脖頸。
我瞪大眼睛,這個動作讓我控製不住得縮起脖子。抬眼看去,是荒神慍怒的臉。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表情嚴肅得嚇人,嘴巴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又倏爾鬆開,
“你在鑽什麼牛角尖?!”他怒不可遏,“什麼叫這些都不是我願意的?我說的話,你難道沒有一句是聽進去的嗎?!”
“聽好了,這些話我隻說最後一遍。”他按住我的肩膀,眼神極其認真,“結緣也好,成婚也罷,神社的事我不知道,那些說你壞話的神我也沒見過。但是,”
“我說要好好照顧你的話,是認真的。”
“荒神是我,中原中也也是我。我不記得你與荒神之間發生過什麼,也不知道你一個人待在那裡有多無措……但你聽著,”
“中原中也,絕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第二次。”
他表情慎重,一字一句地說,
“因為你是我認可的家人。”
我不知道我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怎麼樣的狼狽,但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臟好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好像有一雙溫暖的手,輕柔又小心地捧起它。為它唱歌哄它睡覺,句句關切聲聲噓寒。
那是讓人恨不得溺死在其中的溫暖。
哪怕他的內芯滾燙又灼人。
我想後退逃離,卻忍不住上前一步。
他是神,我聽不見他的心音,卻看得透他的真摯。
我終究是敗下陣來,看見了這朵在虛無裡靜靜開放的花。
他紅得熱烈又奪目,卻又是這紛擾世界裡少有的純白。
隻是家人可不行啊,阿娜達。
我彎了彎眼眸,抬手替他理正帽子,露出一個恬靜賢淑的笑。我的聲音很輕,裹著他聽不出來的耐心,
“我們回家吧,阿娜達。”
………
遊樂園很大,我卻知道了該如何出發。
——因為最浪漫可愛的,是獨屬於我的旋轉木馬。
………
然而溫情過後,並不能直接回家。
我挽著我的阿娜達,看著人煙漸少的遊樂園,想要讓表情變得冷靜。
我們犯了一個能讓三口之家染上毀滅性陰影的錯誤。
——我的小星星,在爸爸媽媽互訴衷腸打情罵俏的疏忽中。
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