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偶爾——
太宰治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自己竟然會瞞著Mafia偷偷在外麵養了一位……這樣的說法有些奇怪, 換成另外一個說法吧。
他自己都難以想象, 他會為了自己提供一個弱點給彆人。
而且對方不知曉Mafia的一切, 他隻是一位普通的學生。
連親吻都不曾做到的純情程度, 到底像是養小孩還是養情人,程度上偏向哪個的話, 用Mafia的標準衡量, 哪個都不是。
Mafia對待小孩可沒有那麼寬鬆,對待情人也不會那麼純情。
如果真當他是情人, 他可不會那麼大費周章的去尋找。
如果真當他是情人,他早在好些時間以前就不會壓抑自己的欲望。
他的鼻尖好似嗅到了腐爛的味道, 在腐爛之前,那朵鮮花定然妖嬈鮮豔的、婀娜多姿。鮮花香甜的氣息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腐朽纏繞在他的身側。
一朵擁有妖豔色彩的玫瑰, 從森白的骷髏空曠的眼眶當中,熱烈的、張揚的生長。
太宰治翛然一笑,他將手平坦的放在了對方的麵前。
他的目光輕佻的在戀人與他人牽連的雙手遊移, 像是將一道無聲的選擇題遞交給竹內直樹。
竹內直樹的目光停留在太宰治的麵前一瞬, 許久不曾回憶起來的情緒如同潮水般襲擊而來,他們曾經擁有正常戀人應有的外皮。
太宰治是他的藥。
“我和你已經分手了, 單方麵堅持不分手並不好看,太宰。”竹內直樹疏遠的說,他的手卻做著與他相反的事情。旁人看見這副景象,像是看到了一個口嫌體正直的人。
“所以我說沒有啦。”太宰治蜜餞色的眼眸中如同含了一波瀲灩的水光, 他用著深情的語氣說, “我們隻擁有彼此。”
“我不會和你殉情的。”
“我當然不舍得會讓你和我殉情, 那隻是酒後之言。”
太宰治說著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謊話,他的聲音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知道你比誰都要惜命。”
惜命者和自殺愛好者是戀人。
這仿佛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無論誰聽到了都忍不住仰頭大笑吧。
竹內直樹怔了,他閉上了口,緘默的仍由著太宰治牽著他的手。
“放開他吧。”
太宰治對比水流說。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還有些許溫柔。
然而他給他人的感官卻有些許奇妙,像是一滴墨不經意的墜入清水之中,濃而黑,暈染在水麵上,帶著星點的黑暗。
水仿佛本身就是黑的。
比水流並沒有被太宰治的氣場唬住,他探求性的詢問,“你希望與他獨處嗎?直樹。”
“……抱歉了,流君。我想和他暫時獨處一段時間。”竹內直樹側頭看了一眼太宰治,前男友的臉龐落入他的眸中卻略顯陌生,“不過我不打算和他複合。”
總有一種錯覺、不對,是直覺吧。
太宰治當時是真的想要和他殉情。
在電話當中,根本無法分的清楚,太宰治是否是醉酒。曾經的戀人用著十分熟悉的聲音,緩慢的詢問著。
[呐,直樹。和我一起共赴一場死亡宴會吧。我準備了兩把匕首,雖然會很痛,可這個毫無疑問能夠保證我們不會背叛。我們彼此插入對方的胸膛,一切都很快結束的。我們能夠感覺到死亡時,身體上逐漸流失的溫度。還有,死亡的刹那的幸運與美妙,我想和你一起共享。]
他沒有開玩笑。
當時太宰治真的想要殺死他,也同時在渴望竹內直樹手上的匕首插入對方的胸膛。
“真過分啊,直接在我的麵前說嗎?”太宰治堅持著自己的那一套理論,輕快的說,“不過我們也沒有分手。”
竹內直樹輕車熟路的無視了太宰治,“如果有事情打我的電話。”
“我明白了。”比水流點了點頭,竹內直樹不希望他插手,大概是有自信自己能夠解決一切。
他雙目平靜的看著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打了一聲招呼後,他們離去的背影,竹內直樹與太宰治之間的手不正常的牽連在一起。
比水流還是第一次看見竹內直樹與他人牽手的時候會那麼的用力。
他們握著的手指與正常人不同,平常人牽手時多多少少會有些許自然的彎曲,然而他們兩個人的手指筆直並且略顯僵硬
也許是錯覺吧。
比水流想。
竹內直樹把太宰治帶到了休息室,其他的UP主此刻都不在這裡,或許是去參與活動或者其他的事情,總之與竹內直樹無關。
太宰治張開了手。
“來吧。”
“不來。”竹內直樹瞥了一眼太宰治。
如果他們還是戀人的身份,竹內直樹現在已經撲上去了。
然而他們現在是關係清白,連朋友也說不上的關係。
“這樣啊,還真是遺憾。”
“你不認同上一次的分手理由嗎?”
“當然不認同,我無法理解。”太宰治理直氣壯的說,看起來他完全不認為殉情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那麼、容許我再度以戀人的身份提出分手。”竹內直樹垂下眼,他一件件的開始數落他們之間的異常,“我們之間的相處太畸形了,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三個月才能夠見上一麵,有時候三個月我都不一定能夠找得到你。你的手機號碼還在頻繁更換。比起正常的聯係,倒不如隻有你能夠聯係我。”
太宰治麵色帶笑的點了點頭,他從容的接下了竹內直樹對他的所有控訴。
這是正常的。
正常人對戀人該有的抱怨。
正因為太清楚了,關於竹內直樹的一切。
所以、太宰治無法接受這種理由的分手。這樣相比起來殉情這個理由更值得太宰治信服,然而太宰治本身也不認為殉情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不能夠接受。”
這個答案在兩個人的意料之中。
剛剛的一切都仿佛是劇本裡麵的內容,而他們兩個人都看過劇本。
如同植物的根莖一般駐紮心裡的漆黑,才是他們在一起的原因。
現在竹內直樹想要單方麵的解除,這是不可能的、這樣的做法犯規。
太宰治言笑晏晏的握緊了竹內直樹的手,他側頭看的清楚對方因為疼痛微微皺起的眉梢,他用疼痛提醒了對方。
“你看吧,直到現在你都握著我的手。”
隻要竹內直樹還在渴求他,這就不是分手的理由。
太宰治認為他們試圖以對方的毒液賴以生存。
而竹內直樹認知的一點卻與太宰治不同。
太宰治是藥,然而究竟是□□還是良藥,竹內直樹還無法得知。
但尚若繼續下去,他感覺、他自己會率先被太宰治的惡意如同沼澤一般將他拉入,等他徹底陷下去,待他呼救不得、哭喊不止,無人能夠繼續救他了。
這隻是一個怪圈。
隻要彼此還在渴求對方,這一切就無法結束。
“來吧。”太宰治再度張開了雙手。
他吐出的話語如同毒蛇的毒液,讓人獲取劇毒的同時,還被他身上五彩的斑斕所吸引。
被注射過不止一次□□的竹內直樹毫無抵抗力,他的右手有輕微的跳動,這一點跳動並沒有讓太宰治忽略,他唇上在刹那掛上了計謀得逞後的得意。
另外一隻手輕緩的搭上了肩胛骨,輕緩的一點點的撫摸。奇跡般的是手下僵硬的身軀逐漸放鬆,竹內直樹雪白的脖頸就像是天鵝一般揚起,將自己脆弱的地方放在他人的眼中。
太宰治的聲音仿佛就在吟唱搖籃曲一般迷惑人。
“沒關係的、慢慢的想,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馬上決定。”
他完全不將竹內直樹身旁的覬覦的人當做一回事,因為他太宰治,在一個方麵中,擁有絕對的優勢。
太宰治輕輕的笑了,他說。
“就一直保持這樣吧,直樹。”
你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卻巍峨不動。唯獨傾向於我。
灼燒著。
內心有什麼情感在狂熱的灼燒,如同嗜人的烈火。
太宰治的眸中帶笑。
誰也看不見,若是看見了,定然能夠察覺到。
那如同滅火中誤撲上了一灘劇烈的白酒,那想要將懷中人也一同墜入於烈火的瘋狂。
竹內直樹已經很久沒有和太宰治那麼靠近過了。
太宰治身上帶有清爽的沐浴液的味道,還是很久以前熟悉的味道。
竹內直樹的下顎湊近到太宰治的肩膀,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見太宰治衣領下的層層繃帶,雪白的繃帶徹底的遮掩住了太宰治的身軀。
這異於常人的繃帶,讓竹內直樹突然想起了一件想要詢問很久,卻最後也沒問到的事情。
——對了,他的職業到底是什麼呢?
他曾經的戀人比誰都要狡猾,他不想告訴的事情,任憑有千百次詢問,都會被他逃脫。
“直樹,你新的手機號碼是什麼?”
竹內直樹的郵箱地址雖然沒有改變,但是電話已經換過一次了。
“……不告訴你。”
“…………哎?”
太宰治臨近中午的時候,被竹內直樹送了出去。
臨走之前太宰治雙目注視著竹內直樹的黑發,他彎了彎唇角。
直樹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黑發。
.
在下午兩點,本身被搬到下午的粉絲互動遊戲才正式展開。
“讓各位久等了,接下來就是廣受大家歡迎的活動。”主持人拿起了手中的門票,“剛剛入場的時候,工作人員給每一個人都派發的門票,在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數字。我們會使用電腦進行抽獎,請各位將數字記下來。”
“幾位老師稍後隻要喊停就可以了——那麼準備好了嗎?”
場上的熱意好像與太宰治沒有任何的乾係。
他修長的手指飛快的在袖珍電腦的鍵盤上敲打,細微的聲音與屏幕的熒光讓人不注意都難。
“你在乾什麼?太宰。”織田作之助問。
太宰治手上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停下,敲打鍵盤的速度一直保持,他說“孩子們有沒有打算上去玩一玩?”
織田作之助將注意力放在了五個孩子低矮的身高上,“不了,他們太小了,上去我不放心。”
“織田作有時候還有點像老媽子啊。”太宰治小聲的嘟嚷著,指尖的動作逐漸加快。
主持人的聲音與舞台上的人交錯出現,就在第四位UP主喊下‘停’,一個數字停留在熒屏上。
織田作之助憑借記憶想起了這個數字正是太宰治門票上的。
停下動作的太宰治望著熒屏上的數字,露出了一點也不意外的笑容。他把袖珍電腦合上,遞交給織田作之助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