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抓了?”趙嘉愕然。

“抓了。”熊伯點頭。

“他們很可能是縣令所遣。”

“郎君是說新來的沙陵縣令?”

趙嘉頷首。

“既如此,問完話之後,我會料理乾淨,必不讓人發現首尾。”熊伯笑道。觀其情態話語,半點不將張縣令放在眼裡。

趙嘉斟酌片刻,默許了熊伯的做法。

在張縣令眼裡,他不過是區區螻蟻,隨時都能一腳踩死。他要做的是設法保全自己,不被剝皮拆肉敲骨吸髓,哪還有閒心去可憐旁人。人家準備給他下刀,他還猶猶豫豫,分明是想要找死!

想明白之後,趙嘉跟著熊伯走入圍欄,來到捆綁賊人的地方。

天寒地凍,呼出的氣都能凍成冰渣,兩個身材中等、相貌不甚起眼的漢子被扒掉外衣,綁在栓牛羊的柱子上。

兩人的前胸後背都有數道鞭痕,鼓起青紫色的檁子。大概是時間還不長,雖然凍得發抖,精神頭卻相當不錯,看到趙嘉出現,眼底都射出凶光。

趙嘉微微皺眉,熊伯嘿了一聲,立即有兩個青壯上前,分彆手持一條長鞭,對著賊人狠狠的抽了下去。

“你們何人所派,在畜場外鬼鬼祟祟,究竟意欲何為?”鞭子告一段落,趙嘉問道。

賊人不吭聲,青壯要再揮鞭,熊伯搖搖頭,示意提兩桶水來。

看到水桶,兩人的神情明顯變了。

熊伯單手提桶,走到兩人跟前,二話不說,將水潑在其中一人身上。不到兩息,賊人的臉色就開始發青,嘴唇發紫,胸前覆上一層薄冰。

“看到沒有?”熊伯對另一個賊人道,“不老實說,繼續嘴硬,下麵就輪到你!”

話落,提起另一隻水桶,做勢欲潑。

“我說,我說!”看到同伴的慘狀,賊人終於崩潰。

“是張縣令派我二人前來!”

“新任沙陵縣令?”

“是。”既然已經開口,賊人再無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知全部道出。

“縣令命我二人查清牧場邊界和牛羊數量。我等日前上報,縣令便令我等查找田封。”

田封?

趙嘉臉色微變,他隱約猜到對方想乾什麼了。

“縣令言,我等一旦找到田封,立刻當場損毀,在他處仿造另立。”

聽到賊人的話,趙嘉臉色難看,熊伯等人也是咬牙切齒,神情大變。

漢承秦製,劃分田畝之後,會在田地四角壘砌土石,條件許可的話,還會圍繞邊緣挖掘溝渠或者是搭建矮牆,視為田地的邊界。

擅自改動田封位置,就是觸犯法律。

邊郡地廣人稀,田畝劃定之後,一般僅是壘砌土石了事,基本也沒誰會去費事侵占旁人的土地。

然而,法律就是法律。

擅自移動田封,被對方借題發揮,強行扣上罪名,雖不至於像前朝一樣受刑,被收回土地或是囚上一年半載,可能性卻是不小。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哪怕趙嘉再次將田封壘好,張縣令照樣有千百種辦法給他扣上罪名。

這個計劃根本沒多少技術含量,甚至漏洞百出,完全一想就通。偏偏對方有縣令官印,坐實證據就能一言定他生死。

對方需要的隻是借口,一個下手的契機。

隻要動作快,趕在趙嘉對外求助之前將事情蓋棺定論,魏太守出麵都是無用。何況在張通看來,堂堂邊郡太守,未必會為一個賓客之子大動乾戈。

他背後可是站著代國相!

灌夫不能親自插手邊郡,但有“魏尚公然違法,掩護罪犯”的把柄,定然也不會輕易放過。

難怪要丈量土地,而且還是近期!

趙嘉狠狠磨牙。

讓賊人探查牛羊數量,可以清楚知道圈養獲利。收回土地之後,抓捕熊伯和他手下健仆,獲取圈養牛羊和馴養耕牛的辦法,不需要全部,單將一樣上報灌夫,由其來運作,裡子麵子就全有了。

以此“大功”,張通必然會調離邊郡,再不受魏太守管轄。臨行必會再踩他一腳,將他徹底弄死,再不留半點禍患。

想到這裡,趙嘉用力搓了兩下臉。

看樣子,這位縣令明顯是要強摘果子,真心不要臉皮了!

等等!

趙嘉突然一個激靈,對眾人道:“熊伯,立刻讓人去查看田封,對方既然有備而來,就絕不會隻派兩個人!”

熊伯應諾,青壯和健婦全部上馬,向四周分散開去。

趙嘉吩咐健仆驅趕牛羊,往軍市同商人交易,自己騎上駿馬,打算先一步趕往城中,往魏太守府上拜會。

對方如此明目張膽,連費些心思的計謀都不願想,分明是視他如螻蟻,當他好欺!

真讓對方得逞,他的趙字就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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