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1 / 2)

衛長子歸家, 衛媼知曉衛青休沐, 特地讓兩女出城,送來她醃製的葵菹,和親手縫製的冬衣。

此前,衛少兒接到霍仲孺托人送來的書信,正好順路,往城北匆匆見過一麵。隻是碰麵的經過不甚愉快,在出城之後,衛少兒抱著兒子, 始終一言不發,直至見到衛青,表情方才鬆動, 臉上有了幾分笑模樣。

姊妹倆很有眼色,見趙嘉和曹時一行要入城辦事, 送上葵菹和冬衣, 迅速退至路旁, 行禮後不再出言。

衛青得趙嘉吩咐,慢行一步, 同兩人多敘片刻,並將一把小巧的弋弓遞給衛少兒。

“阿弟?”

“給甥。”衛青遞出弋弓,見霍去病實在可愛,到底沒忍住, 伸手戳了一下小胖臉。

霍去病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立時哇哇大哭。

衛少兒瞪眼,衛青訕笑著收回手,引得衛子夫一聲輕笑。

“彆耽擱,快去吧。”衛少兒一邊哄著霍去病,一邊對衛青道,“你有今日不容易,好生跟著趙校尉,日後掙一個前程。不用擔心家中,阿母和我們都好。”

“我攢了些錢布,等郎君置下屋舍,就在城內市屋,接阿母出來。”

“嗯。”衛少兒點點頭,“伯兄今日回府,說了你在營中的事,記得保重身體。”

“我曉得。”

姊弟倆又說了幾句話,遇上從城內歸來的同袍,衛青請對方幫忙,將裝葵菹的陶罐和冬衣送回營,自己同兩姊告辭,準備去追趙嘉。

臨行之前,將一隻木盒遞衛子夫。

“我托人尋的,給阿母和阿姊。”

不等衛子夫張口詢問,少年已躍上馬背,一路絕塵而去。

“阿青尋了什麼?”衛少兒好奇道。

衛子夫沒有著急打開木盒,而是先回到車上,等安坐好,車夫揚起長鞭,才小心解開裹著木盒的布,掀開盒蓋。

一抹金光映入眼底,衛子夫神情驟變。

砰地一聲,木盒立即合攏。

“這是……”衛少兒滿臉驚訝。盒中裝著的,分明是幾件鎏金首飾!

漢初對服飾沒有嚴格限製,庶人同能佩金玉。但金玉價高,非殷實人家不可得。

盒中之物造型精美,鑲嵌玉石珍珠,絕對價值不菲。饒是衛子夫性情沉穩,此刻手捧重寶,也不由得心跳加快。

“阿青怎麼會有這個?”

“阿姊,先歸家再說。”

姊妹倆對視一眼,迅速將木盒包好,由衛子夫牢牢抱著。

車夫好奇回頭,詢問兩人之前為何驚呼。

衛少兒略顯緊張,衛子夫笑道:“我弟是趙校尉親兵,喜愛甥,尋來一把鐵匕。”

“謔,這可是好東西!”

漢初有律,除符合免役條件,男子達到一定年齡,都要服兩年兵役,進行專門的軍事訓練。仰賴征兵製,一旦戰事發生,漢軍同外敵交鋒,極少出現遇敵膽怯,手忙腳亂的情況。

車夫早年也曾戍邊,深知朝廷對鐵器的重視。聽衛子夫說,衛青是趙嘉親兵,已然是羨慕不已。獲悉他給家人送來鐵匕,更是萬分感慨。

車夫年已半百,即使能上戰場,也多是做役夫。好一點,勉強能成為輔兵,建功立業自不用想。但他有三個兒子,各個身強體壯,如果能獲得戰功,必將榮耀家門。

今日送衛家姊妹出城,起初隻因次子和衛長子交好,不外乎是順路搭把手的事。不想還有這份奇遇。

車夫一邊驅趕馬車,一邊下定決心,回去後叮囑次子,多與衛長子結好,為孫兒結一份善緣。

不提車夫如何思量,見他沒有繼續追問木盒,衛少兒和衛子夫同時鬆了口氣。接下來的一段路,姊妹倆皆未出言,隻盼著儘快返回平陽侯府,將東西交給衛媼。

馬蹄噠噠作響,車輪壓過土路,留下兩排轍痕。

進-入城門之後,行至街頭,衛少兒和衛子夫向車夫告辭,下車步行。

車夫笑言,以後要再用車,讓衛長子去尋他兒。

“多謝長者。”

目送車夫離開,衛家姊妹一路加快腳步,僅用來時一半的時間,即行到侯府。

見兩人回來得這麼快,衛媼不免有些吃驚,放下縫到一半的足衣,問道:“出了何事?可見到阿青?”

“見了。”衛少兒放下霍去病,舀起半碗水,咕咚咚喝下肚。

霍去病皺緊小臉,正要放開嗓子,衛步和衛廣先後湊過來,手裡揮動著衛媼裁下的布條,口中發出各種聲音,很快引開他的注意。

趁這時機,衛少兒將衛媼拉到一旁,衛子夫上前,遞過一路捧在懷裡的木盒。

“這是?”

“阿青給的,阿母打開看看。”

衛媼掀開盒蓋,很快又合攏,反應和女兒一般無二。過了半晌,方才側過身,將盒子再度打開,看著鎏金的釵環,驚色難掩。

“真是阿青給的?”

“還能有假?”衛少兒靠在衛媼身邊,摟住她一隻胳膊,“這一回,阿母該放心了吧?阿青日子過得不錯。”

衛媼沒出聲,眉心鎖緊。

“阿母,阿青是趙校尉親兵,在邊郡時,還曾隨軍出戰。”衛子夫輕聲提醒衛媼,“阿母無需擔心這些東西的來路,以阿青的性子,做不來那些烏糟事。”

聽到衛子夫的話,衛少兒才明白衛媼為何隻見驚、不見喜,幫著一起勸道:“阿母,阿青不是那樣人,否則趙校尉也不會重用。快莫要多想,被阿青知曉還不心涼。”

衛媼點點頭,將木盒收到一旁。思量自家已為庶人,兒女能夠自由婚配。待到三女出嫁,一人分一件,當做壓箱底的嫁妝。至於長子和兩個小兒子,想娶婦,就要自己去賺錢布,沒有兄弟給出錢的道理。

想到嫁女,衛媼看向衛少兒,詢問今日見到霍仲孺,對方可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衛少兒斂起笑容,扯了扯衣袖,“反正他家中有婦,我不能嫁他,更不能與他為外婦。”

“去病怎麼辦?”

“我養。”衛少兒抬起頭,目光堅定,“仰賴阿青,我現為庶人,不再是侯府家僮。去病跟著我,再不會低人一等。”

“可……”

“阿母,你不知曉,今日見那人,他竟要阿姊與他為妾!”衛子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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