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2 / 2)

“謝陛下!”

衛青最先回神,不著痕跡的扯扯同伴,向天子謝恩。

對這四個英俊挺拔的少年,劉徹越看越是喜愛,想起紈絝口中狂言,當即下旨,升四人為未央宮衛,一旬入宮輪值,餘下時間仍隨親軍操練。

四人大喜謝恩。

趙嘉同感欣喜。

彆看宮衛佚不高,卻代表著天子的態度。自今日起,誰敢再譏諷他們的出身,就要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城內的事瞞不過竇太後,王太後亦有耳聞。

知曉趙嘉和曹時入宮“請罪”,竇太後不由得好笑。

“哪裡是請罪,分明是告狀。”

竇良此次入宮請安,一舉一動儘顯剛毅,與往日明顯不同。

竇太後目不能視,感覺卻相當敏銳。對於竇良的變化,自是大感欣慰。聽他講述營中諸事,對曹時趙嘉亦生愛才之心,心中的天平早有傾斜,提起兩人,口氣自然溫和。

竇嬰之外,竇氏能再出英才,既是好事也是險事。

值得慶幸的是,竇良身在羽林騎,部於曹時麾下,屬天子親軍。隻要不作死,他日必有一番作為。

這一點,竇太後能想到,竇嬰亦然。

竇良入林苑之後,諸竇即被嚴格約束,不許隨意惹事。許多庸碌的子弟被絕從官之路。若是不服氣,就舍棄家族蔭蔽,從兵役起身。

竇氏族人不滿竇嬰,沒少往竇太後麵前哭訴告狀。

可惜,竇太後這次堅決站在竇嬰身後,不滿的族人再哭也沒用。哭得她心煩,即如當年對竇嬰一樣,免去他們入宮問安的資格,眼不見為淨。再有不知事的,直接下旨嚴加斥責。

內有竇太後,外有竇嬰,不到一月時間,諸竇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敢有半點造次的想法。天子和太皇太後的關係愈發緩和,相比之下,王太後難免尷尬,卻始終想不出任何辦法。

曹時趙嘉入宮告狀,竇太後本以為劉徹會發怒。不料想,直到竇良離宮,未央宮始終沒有旨意,更無斥責諸紈絝之言。

竇太後沉思半晌,忽然笑了。

“好。”

陳嬌不解問道:“大母言何事?”

“天子。”

“陛下?”

“然。”竇太後靠在榻上,語帶欣慰,“總算有幾分阿啟的樣子。”

聽竇太後提起景帝,陳嬌沒有貿然出言,細想今日諸事,心中隱約有了線索。

就在這時,劉徹來向太皇太後問安。竇太後心情好,祖孫倆當麵對坐,陳嬌陪在一側,宮人送上蜜水,小心退至牆邊。

“大母,孫有事不能決。”稍敘幾句,劉徹話歸正題。

竇太後放下漆盞,道:“何事?”

“事關多名列侯及關內侯。”

來長樂宮之前,劉徹已經打好腹稿。紈絝挑釁新營校尉僅是個引子,他要懲處的是紈絝背後的家族,以及當日在朝會上認錯,表麵態度誠懇,暗中卻欺他年少的列侯和關內侯!

聽著劉徹的陳述,竇太後的神情變得肅然。

高門子弟,侯爵,紈絝,四營親軍……

想到留在羽林騎的竇良,竇太後睜開灰蒙蒙的雙眼,目光沒有焦距,卻予人無窮壓力。

“理當嚴懲!”

四字出口,代表竇太後主意已定。

這一回,太皇太後將作為劉徹的後盾,無論牽涉此事的侯爵是否真有欺君之心,都被不肖子帶進坑底,小辮子送到天子手裡,而且一送一大把。想要平息兩宮怒火,絕非那麼容易。

趙嘉離宮返回林苑,思及在宣室內的奏對,仍不能完全放心。

曹時策馬並行,見他麵現沉色,甩了下鞭子,道:“阿多無需擔憂,該擔憂的是旁人。”

“借君侯吉言。”

“阿多不信?”曹時湊近些,壓低聲音,“我讓騎僮打聽過,那幾個早被抓進中尉府。宮內不下旨,中尉府不會放人。寧成真想審,半日不到,那幾個就得被掏空。”

趙嘉拉住韁繩,道:“君侯所言確實?”

“然。”曹時笑得神秘,“我去過,有經驗。”

這是值得炫耀的事嗎?

趙嘉無語。

回憶曹時被抓的原因,結合他的性情,以此事為榮倒也算不上奇怪。更何況,抓他的是蒼鷹郅都!

能從郅都手裡囫圇個出來,足夠吹噓數年。

兩人回到林苑,發現李當戶已歸,魏悅仍未回來。直至天色擦黑,魏悅的身影才出現在營外。

讓趙嘉吃驚的是,魏悅不是獨自歸來,身邊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李當戶和曹時皆心生好奇,借著火光,打量麵前的小孩,問道:“季豫,這是誰家孩子?”

魏悅笑容溫和,示意小孩上前見禮。

“仲兄長子,悅之從子。”

說話間,又有幾匹快馬奔入林苑,為首之人身形高大,麵容英俊,表情中儘是焦色。

趙嘉看向魏悅,後者臉上貌似閃過一絲……無奈?

魏儉飛馬而至,見到營前眾人,利落翻下馬背,見禮之後,用馬鞭指向站在魏悅身邊的兒子,怒道:“逆子,隨我回去!”

小孩半點不懼,朗聲道:“阿翁,我要從軍!”

“你才八歲!”從得哪門子軍?!

“我要隨從父習兵法!”

小孩不說還好,話一出口,魏儉怒火狂飆,當場朝魏悅噴過去,大有上演兄弟鬩牆的打算。

“魏季豫,這是我兒子!”

“我知。”

“你搶我兒子?!”

“……仲兄誤會。”

“我沒誤會!”魏儉怒不可遏,想到在邊郡的親爹,再看眼前的長子,頓時氣衝鬥牛,暴跳如雷,擼起袖子就要和魏悅決一死戰。

魏悅頭疼無語,想解釋小孩是偷偷跟來,結果對方拳頭揮過來,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小孩半點沒有犯熊的意識,更不懼怕回家挨揍,反而雙眼晶亮,興致勃勃看著親爹和叔父動手。

李當戶和曹時看熱鬨不嫌大,甚至當場做賭,猜兩人幾招能分出勝負。

趙嘉很是無語,看向身邊的兩個,和魏悅一樣頭疼。

腦子是個好東西,奈何有人總是不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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