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悅反手持刀,準備以他為質,迫使沙陵步卒停手,藏匿者也儘數現身時,趙嘉忽然彎起唇角,現出藏在口中的木管。
“什麼?”
魏悅意識到不妙,可惜仍慢了一步。
木管中飛出小刺,精準紮在皮甲邊緣,距喉嚨不到半寸。如果是在真實戰場,木刺必然塗抹-毒-藥,一旦被刺中,必死無疑。
與此同時,沙陵步卒得到訊號,紛紛以-手-弩-和-吹-箭擊敵。
這些小巧的武器均是入林後就地取材,臨時製做,並不算違反規則。在戰鬥接近尾聲,雲中騎貌似奠定勝局時,驟然間發揮作用,威力大到直接翻盤,硬生生改變整個戰局。
勝利的天平已經傾斜?
沒關係,加碼,壓回來就是!
至此,除趙嘉率領的沙陵步卒,屯騎、射聲、羽林三營校尉“戰死”,營內損失慘重。屯騎、射聲好歹剩下幾百人,羽林騎已是全軍覆沒。
戰鬥結束後,沙陵步卒點燃煙筒,醫匠和小吏很快趕到,為軍伍處理傷處,並當場統計戰況。
趙嘉摘掉頭盔,汗水順著臉頰滑落,黑發黏在額角,樣子稍顯得狼狽,精神卻極度亢奮,眸光熠熠,疲憊中是道不出的暢快。
沙陵步卒或站或坐,有的乾脆躺在地上。躺倒時不忘吹響木哨,邊騎和羽林騎赫然發現,林中竟還藏著一伍步卒,顯然是預留的後手。
李當戶湊到趙嘉身邊,好奇道:“阿多,你到底設了幾層埋伏?”
趙嘉坐在地上,揪起一顆青草,抹掉泥土,咬著草莖,聲音略顯沙啞:“不多,五層。”
“嘶——”李當戶倒吸一口涼氣。
魏悅遞過水囊,趙嘉吐掉草莖,取下塞子,仰頭灌下一大口。清水沿著嘴角滑落,順著頸項浸入領口,留下一道清晰的濕痕。
“若是兵力多一倍,戰鬥會結束得更快。”放下水囊,趙嘉反手抹過嘴邊,蹭了滿手的草汁和灰泥。
“怎麼說?”魏悅取過水囊,同樣飲下幾口。
趙嘉掃他一眼,用刀砍去一片高草,抓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勾畫。赫然是林間的陷阱分布,以及雙方各自設下的埋伏。
畫完之後,趙嘉圈出幾塊無人設防的區域,用樹枝點了點,道:“如果再多一倍兵力,這幾處都是極好的埋伏地點。調度得當,七成以上能做到圍殲。”
“類似的戰法,林間可用,草原亦可。隻要軍卒訓練得法,積累足夠經驗。”
三人說話時,曹時、韓嫣先後走過來,沒有出聲,聚精會神聽得入迷。
魏悅和李當戶不僅善戰,同樣精通練兵。趙嘉提出引子,兩人就能猜透五六分。
“正麵交鋒仍需戰陣騎兵,此法練出的強軍,夜襲、設伏更具優勢。”
“然。”趙嘉點點頭。
“下次訓練換騎陣。”魏悅提議道,“合屯騎、射聲兩營為中軍,羽林掠陣。阿多試一試,能否在亂軍之中取我首級。”
趙嘉的訓練方式是為全麵提升軍伍,魏悅設定的方案則是專門針對匈奴。
雲中騎和上郡騎兵的戰鬥力,完全不亞於匈奴本部。雙方聯手,趙嘉仍能輕鬆攻破防線,取下將官首級,他日兵發草原,遇戰事膠著,即能成為撬動戰局的杠杆,漢軍獲取勝利的關鍵。
對於羽林騎僅能掠陣,未加入中軍,曹時、韓嫣均未提出異議。
羽林騎的戰鬥力的確是硬傷,想要同邊騎站到同一高度,必須多下-功-夫,抓緊一切可能提升自己。
可還有一個問題,邊軍的訓練量同樣驚人,而且還在不斷加碼。
目標比自己強,而且比自己刻苦,自己邁開大步追趕,對方正坐在快馬上奔馳,這是何等的絕望?
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好在曹時心理素質過硬,在他的帶動下,羽林騎也不斷發生質變。
不就是打不過嗎?
不就是被揍趴嗎?
不就是被踩進土裡摩擦嗎?
耶耶受得住!
反正都是自己人,被自己人收拾不丟臉。他日北征草原,能乾趴匈奴就是真英雄,今天的一切完全值得!
再者說,自己雖然被虐菜,戰鬥力不如自己的王國精銳豈非更菜?
凡事需要對比,每當羽林騎頭頂陰雲,喪失自信,曹時和韓嫣就會提起王國軍隊。三番五次,效果極其顯著,軍伍低迷的情緒得到安撫,很快就以更大的熱情投入訓練。
這種精神安慰法僅限於內部,知情者不超過四營,頂多再加一個天子。
對各諸侯王必然是嚴防死守,不允許泄露半點消息。
如若不然,難保有諸侯王想不開,鑽牛角尖。這就太不利於內部團結,釀成的結果也會很不美妙。
等到劉徹手握大權,準備推恩削藩時,類似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就目前而言,強敵在側,滅掉匈奴之前,內部團結方為上上之策。
實戰訓練結束後,四營離開訓練場,密林附近的崗哨也隨之撤去。
眾人返回營地,準備好生休息一日,再總結林中所得,文吏突然找來,言抓到可疑之人,假扮送粟麥的商賈刺探營內,被發現後,全部押在庫房。
“可疑之人?”
趙嘉心生好奇,顧不得除掉皮甲,迅速前往庫房,親自進行審問。
大半日之後,被抓之人終於鬆口。
主使者不是旁人,正是趙嘉曾在宮內遇見的淮南王女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