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箭飛上夜空,燃起刺目的火光。不到片刻,又有三支響箭升空,分彆在不同的方向點燃,拖曳橘紅的長弧。
空中的火光引起匈奴人注意,白羊王和樓煩王臉色驟變,同時生出不祥預感。
“傳我命令,各部勇士馬上集結!”
“去保護大祭師!”
營地內本就混亂,隨著響箭從四麵升空,預示敵襲將至,使得混亂進一步加劇。有羊奴趁機為亂,一時之間,竟出現人相踩踏,幾近要-炸-營的苗頭。
“不許亂!”
眼見情況不對,白羊王和樓煩王親自上馬指揮。本想請大祭師出麵安撫人心,哪承想,派去的人回稟,大祭師被人殺死在帳中,已經氣絕多時。
“什麼?!”
白羊王大驚失色,樓煩王差點握不住馬鞭。
“誰做的?!”
不等兩人問清楚,天空中又有箭矢騰起,火光大片閃亮。
這一次不是零星幾枚,而是成百上千,數之不儘,從四麵八方襲來,點燃夜空,搭起一座座火橋。
“敵襲!”
火光從天而降,照亮整片營地,也照亮白羊王和樓煩王慘白的麵孔。
“漢軍,是漢軍!”
如此大手筆,除了匈奴王庭,唯有漢軍!
蘢城還等著他們的牛羊救急,加上同出本部,理應不會下此殺手。更何況,本部之間發生衝突,極少會對德高望重的祭師下殺手。
營內的混亂,祭師的死亡,突來的箭雨,無一不在表麵,襲擊營地的是漢軍!
“怎麼會?”
“他們如何辦到?”
箭矢呼嘯而至,大片紮入帳篷,燃起橘紅火龍。箭上似有助燃物,燃起便不容易熄滅。哪怕落到雪地上,也會短暫燃燒片刻。
在箭雨的籠罩下,匈奴的數量優勢轉化為劣勢。
營地過於龐大,白羊王和樓煩王的命令無法第一時間傳達,麵對突來的襲擊,各部首領隻能各自為戰,儘一切手段組織起部民,撲滅火焰,拿起武器,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漢騎。
匈奴的強悍和凶狠絕非空有虛名。
為儘快結束混亂,部落首領不惜舉刀殺人,連殺十數部民,逼迫其他人從混亂中-抽-離。
如果給他們更多時間,未必不能組織起有效防禦,讓襲營者投鼠忌器。隻可惜,漢軍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前鋒營之所以打草驚蛇,為的就是讓匈奴自己先亂起來,如此方能策馬衝鋒,將營盤進行分割。既然如此,自然不會讓匈奴穩定下來,更不容許他們從混亂中脫身。
營地外,近六萬漢騎和輔兵儘數上馬,衛青和趙破奴等率領的前鋒營業已歸隊。
趙嘉和魏悅披覆黑甲,在第五輪火箭之後,同時舉起長刀,用力向前揮落。
火光中,繪有“漢”字的大旗紛紛立起,胡騎發出怪叫,揮舞著短刀,追隨在漢騎身後,向山穀中的營地猛撲過去。
燃燒的帳篷猶如火炬,幫助進攻者鎖定目標。
奔雷般的馬蹄聲震碎耳鼓,凜冽的煞氣彌漫整個山穀。
嗚——
蒼涼的號角聲中,趙嘉俯低身體,依靠戰馬的衝-擊,將燒毀大半的拒馬撞開。遇到迎上的匈奴人,鬆開韁繩,僅以雙腿控馬,雙手握緊長刀,用力斬下。
雪亮的刀光劃出一道長弧,對麵的匈奴人維持衝鋒的姿勢,頭顱卻已脫離身軀,當場飛落馬下。
“殺!”
衝入匈奴營地後,漢騎如潮水分開,趙嘉、魏悅、韓嫣和公孫賀各為鋒頭,率麾下奮勇廝殺。
馬踏之處,儘為敵人殘骸。
血色暈染大地,火光奔騰,夜空都被染紅。
漢騎來得太快,匈奴人被殺得措手不及,剛一照麵,死傷就超過千人。
死亡激發出他們的凶性,在最初的混亂之後,依靠戰場中累積的經驗,很快組織起防禦,甚至對漢軍發起反衝鋒。
曾跟隨老上單於作戰的匈奴萬長吹響號角,挑飛對麵飛來的箭矢,縱馬前衝,高高舉起骨朵,將漢騎砸落馬下。
他的悍勇激發戰士的勇氣。
越來越多的匈奴人聚集到他身後,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但無一例外,都是眼放凶光,似被逼到絕境的野狼,瀕臨死亡,仍要發起最後一次反撲。
贏了就能活下去。
輸了,那就去見天神,身歸大地。
“匈奴的勇士,隨我衝!”
趁趙嘉魏悅被幾名萬長和部落首領拖住,白羊王和樓煩王各率精銳,同韓嫣和公孫賀所部展開廝殺,試圖衝開包圍圈。
戰鬥過程中,韓嫣和公孫賀突然合兵,專盯著白羊王窮追猛打。樓煩王借機衝出包圍,組織起人手,調轉馬頭,試圖對漢軍進行反撲。
不料想,突然有號角聲在身後響起。
漸亮的天光中,黑甲漢騎從北馳來,漢旗飄揚在風中,騎兵的刀鋒閃爍寒光。
蒼涼悠長的號角聲和奔騰的馬蹄聲交織,為山穀中的匈奴敲響最後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