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 隻調三百弓箭手?”
說話間, 魏悅戴上頭盔,躍身上馬。
黑色戰馬打著響鼻,前蹄踏動兩下, 即使沒有佩戴鐵甲, 肩高和體型也超出多數戰馬。
“足夠了。”
趙嘉笑了笑,對衛青吩咐幾句。後者鄭重點頭,正色道:“郎君放心, 青定不負使命,絕不讓對方前進半步!”
“善。”
趙嘉頷首, 檢查過手-弩和刀盾,目光掃視眾人, 沉聲道:“出戰!”
兩千人列隊,除提前擇選出的弓箭手, 以及遊動殺敵的騎兵,餘者儘數步戰。但不采取慣常的陣型,而是舍棄大盾,沙陵步卒在前,槍矛兵在後,從最開始就擺出衝鋒架勢。
“比戰陣, 你我皆非對方敵手。既然如此,無妨按戰場上的規矩。”趙嘉掀起嘴角, 用手指敲敲頭盔,繼而看向對麵的虎賁軍, 笑得意味深長。
“戰場上的規矩?”魏悅騎在馬背,單手勒住韁繩,控製住因煞氣興奮的戰馬,對趙嘉挑了下眉尾,笑道,“也好,就照阿多所言。”
所謂戰場上的規矩,自然是沒有規矩。
參戰的將兵隻有一個目標:殺敵,勝利!
待士卒列陣完畢,趙嘉收起笑容,長刀出鞘,猛然向前一揮,刀尖正對校場另一側的虎賁戰陣。
“殺!”
沙陵步卒以刀背擊打臂上圓盾,一反之前沉默,猶如一頭頭興奮的凶獸,鎖定獵物,雙眼放出凶光。
“殺!”
槍矛兵的戰意被激發,攥緊兵器,緊隨沙陵步卒步伐。刀山火海、狂風暴雪他們都曾闖過,拿出拚命的架勢,兵家又如何?一樣會是手下敗將!
魏悅在陣前站定,長刀摜在地,親自吹響號角。
蒼涼的號角聲同士卒的吼聲交織在一起,氣勢驚人,凝成的煞氣近似有形。
率虎賁軍迎戰的兵家大賢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表情中的凝重。縱然他們精通戰陣,練出的虎賁堪稱精銳,麵對這樣的強敵,單從氣勢而言,勝算未必高過五成。
第一場比試已經讓他們驚異。
畢竟曹時不擅謀略,更類猛將,淮陰侯留下的戰陣正能克敵製勝。當年項王何等勇猛,最後如何,還不是遭遇十麵埋伏,在楚歌聲中自刎烏江。
鑒於自身經驗,眾人篤定能取得開門紅。
萬萬沒有想到,勝歸勝,卻非他們想要的勝利。
嚴格來講,在雙方陷入僵持後,是天子下令結束戰鬥,以戰損定輸贏,方才得出結果。
換成真正的戰場,陷入這樣的僵局,彼此的勝算和敗率都在五五開。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哪怕是淮陰侯後人,也無法迅速奠定優勢。如此取得首勝,兵家眾人自然未見喜色。
他們參與這次演武,目的是讓天子清楚看到,他們掌握的一切能助天子練成強軍,能如秦銳士和魏武卒般碾壓對手,橫掃敵軍!
事情的發展卻有些偏離軌道。
四營之強超出預期。
他們沒有小看對手,仍險些當場翻船。
但說一千道一萬,研究兵法謀略的大佬向來不忌諱更強的對手。對手越強,越有戰勝的價值。這樣的強者越多,越是讓他們欣喜。
曹時屬於猛將那一掛,除非撬開腦殼,基本沒有成為帥的可能。
眼前這兩人則不然。
從魏悅和趙嘉身上,他們不隻看到“勇”,更看到“謀”。如非演武尚未結束,場合不對,見才心喜的兵家大賢會做出什麼舉動,當真有些說不好。
雙方列陣,一方氣勢驚人,戰意澎湃;另一方同樣意誌堅定,在兩位大佬的帶領下,硬是調整過來,頂住親軍壓力,準備迎戰。
“果然不簡單。”趙嘉站在隊首,看到虎賁軍的表現,眼底閃過激賞。
“阿多!”
魏悅的聲音在身側響起,趙嘉沒有轉頭,直接舉起長刀,不等虎賁軍反應過來,竟主動打亂陣型,以沙陵步卒為前鋒,徑直朝對手衝殺過去。
這種戰法出乎所有人預料,簡直聞所未聞。
高台上,劉徹騰地站起身,上前數步,站定台邊,隻為看得更加清楚。竇嬰、陳午和王信等麵露驚愕,不及想清楚,下意識隨天子一同起身。
韓安國和王恢是知兵之人,但對趙嘉的用兵法也看不太明白。
這是開場就要決戰?
以步卒衝鋒,騎兵做什麼?
再者說,他忘記對麵有弓箭手嗎?
眾人懷揣疑問,戰場上兵家大佬同樣冒出數個問號。隻是不懂歸不懂,不妨礙他們調動弓箭手和騎兵,準備剿滅衝上來的步卒。
“齊射!”
指揮步卒的老者右手握拳,高舉過頭頂,估算對手衝鋒的距離,準備下達號令。
讓他沒料到的是,沙陵步卒衝到一半,突然集體加速,以兩條腿跑出四條腿的速度,誇張到帶起一路煙塵。
啪嗒。
首次看到這樣的非人類,兵家大佬集體下巴落地,好懸沒能扶起來。待從震撼中轉醒,沙陵步卒已衝到陣前,近在咫尺。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