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眼下穿著一身便服,頭戴四方平定巾,雖然長衫寬大,但仍舊遮不住腹部隆起的肚腩。
陸康自然認得費家兩位公子,而對徐晉也是印象很深,微笑道:“不必多禮,倒是巧了,本官正想到貴府拜訪,麻煩費公子著人通傳一聲!”
陸康旁邊的隨從連忙把拜帖遞上來!
雖然陸康是廣信府的一把手,但也隻是地方的從四品官,而費宏儘管已致仕,但好歹曾經是內閣大學士,朝廷中樞的大佬,所以陸康上門也得老實地投拜帖等候接見。
費懋賢連忙讓門房把拜帖送進去,然後客氣地把陸知府迎進了客廳。
以往徐晉來了,都是直入書房見老費的,但這時倒不好進去,告辭離開也不合適,於是便隻好也在客廳中候著,與費家兄弟一道陪陸康閒聊!
陸康微笑著問:“本府如果沒記錯,你應該叫徐晉吧?今天是來拜訪費閣老的嗎?”
徐晉點了點頭:“學生正是徐晉,今晚是特來向費師請教學問的!”
陸康心中一動,他是廣信府的一把手,自然早有耳聞,費閣老對這個徐晉十分賞識,已經當成門生來培養,如今徐晉直呼費師,看來確實不假。
費家兄弟陪著陸知府坐了一會,費宏便從後宅走了進來。
費宏今年五十許歲,頭束方巾,一身文士打扮,氣質儒雅而不失威儀。陸康站起來拱手道:“下官見過費閣老!”
費宏拱手還禮:“府台大人客氣,費某不敢當!”
費宏與陸康沒什麼交情,而前幾天迎接欽差時,陸康明顯與寧王世子走得更近。
“費師與府台大人有事相商,學生先行告辭!”徐晉待費宏和陸知府坐落,連忙見機告辭。
費宏微笑道:“無妨,府台大人估計也沒什麼緊要事,小徐便一起坐下聊聊,也好讓府台大人指點一二!”
陸康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道:“有費閣老在,下官何德何能!”
徐晉敏感地察覺到費宏和陸康之間似乎有點不和諧,於是不動聲色地重新坐下。
“府台大人過謙了,不知這次上門拜訪所來何事?”費宏端起茶杯,一邊用杯蓋輕掠去表麵的泡沫。
費宏畢竟曾官至內閣大學士,氣勢上完全壓住陸康。
陸康猶豫了一下,陪著笑道:“既然費閣老問起,那下官便直言了,得聞費家三姑娘秀外慧中,品貌俱佳,世子殿下甚是仰慕,欲與費家親上加親,下官受世子所托,特意上門來提親!”
此言一出,費宏勃然色變,費家兩兄弟更是怒容滿麵,徐晉亦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心裡罵了一句王八蛋!
掘了彆人家祖墳,燒了彆人的宅子,殺了彆人的父親,這時竟然還有臉托人上門提親,還有更不要臉的嗎?
陸康說完也是心中發苦,他又何嘗不知道費家與寧王的恩怨,替寧王世子上門提親,注定是件自討苦吃的差事,但他敢不來嗎?寧王他得罪不起啊,連江西都指揮使,布政使都被寧王整了,他陸康一個知府算啥!
正因為如此,陸知府明知是自討苦吃,依舊腆著麵上門提親,這也算是他交給寧王的一份投名狀了。
費宏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道:“麻煩府台大人轉告寧王,吾費家好女兒不配寧王犬子,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費家與寧王勢成水火,血海深仇,費宏又不是白癡,怎麼可能把侄女嫁到寧王府這座火坑裡,這時他已經算是和寧王府公開撕破臉。
陸康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訕道:“費閣老,冤家宜解不宜結……”
費宏冷冷地打斷道:“陸府台若無其他事,且去吧,在此老夫規勸一句,與賊為伍,他日事發必禍延九族,遺臭萬年,好自為之!”
陸康麵色數變,拱了拱手起身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