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孫遂對費宏的話是不敢苟同的,徐晉的才學有目共賭,也遠超同齡人沉穩,但到底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罷了,能見過多大世麵,更彆說治政經驗了,說他有公卿之才,孫遂自然是不信的。
不過放眼整個南昌官場,除了許逵,孫遂就難找到可以商量的官員了,再加上不久前在寧王那吃了癟,正是一肚子不平,於是便禁不住跟徐晉“傾訴”起來。
徐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孫遂,恭謹地道:“徐晉隻是一介書生,又豈敢妄言。”
孫遂擺手道:“無妨,就當是彼此閒聊而已,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便是!”
徐晉聞言點了點頭,既然孫遂能當著自己麵說出以上那些話,顯然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更何況這段時間承蒙孫遂照顧,倒是不介意提醒他一下。
“如今江西地界內,說是寧王一手遮天也不為過,強占民田,縱盜搶掠,擅殺幽禁地方官員,如此無法無天,為何還能屹立不倒?”
孫遂沉聲道:“那是寧王勾結京中權貴蒙蔽了當今皇上,地方官員舉報彈劾寧王的奏本均被錢寧之流的奸賊截留了。”
徐晉微笑道:“所以說問題的根本不在江西,而是在朝中,孫大人就算把江西境內所有盜匪都肅清也不能解決寧王府的問題!”
孫遂搖頭道:“本官和汝登(許逵)也商討過此事,問題的症結看似在朝中,但實際還是在江西。寧王靠著大量的錢財結交京中權貴,而他結交權貴的錢銀大部分是盜匪搶掠而來,隻要剿滅了江西境內的盜匪,就等於斷掉了寧王的手足和財路。”
徐晉不禁無語,孫遂和許逵的思路確也沒錯,但卻沒有抓住主要矛盾啊。
“孫大人剛才也說過,寧王反意昭然若揭,寧王憑什麼敢造反?還不是手握軍權,縱然孫大人剿滅了江西境內的盜匪,斷了寧王的財路又如何?”
孫遂反駁道:“寧王沒了錢財打點京中權貴,沒有他們從中作梗,到時要奏請皇上削掉寧王的兵權就容易了。更何況,當初寧王請求恢複王府三衛的借口就是江西境內匪患嚴重,王府需要有力量自保。如果江西匪患平息了,寧王便沒有借口再持有三衛了!”
徐晉有種蛋痛的感覺,這“曲線救國”的方法還真夠“曲”的,等你把江西境內的盜匪都剿滅都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更何況寧王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把境內的土匪剿清?
當然,徐晉自然不能直接說孫遂的辦法是徒勞無功傻逼辦法,隻能委婉地道:“孫大人的思路並沒錯,但是要板倒寧王其實還有更簡單有效的方法。”
孫遂心中一動,忙問道:“子謙請講!”
徐晉微笑道:“寧王之所以能無法無天,是因為京中有人策應,蒙蔽了當今皇上。”
孫遂點頭道:“正是如此,如錢寧、史部尚書陸完、伶人臧賢等都與寧王沆瀣一氣。特彆是錢寧此賊,極受今上寵信!”
徐晉淡道:“孫大人,學生糾膽問一句,難道那錢寧在京中就沒有對手了?”
孫遂目光一閃,驚訝地看了一眼徐晉,如今在皇上身邊,確實有一位能與錢寧一較長短的紅人,那人名叫江彬,不過同樣是一名奸臣,孫遂對此人亦是相當厭惡,所以從來沒想過與此人接觸。
徐晉微笑道:“孫大人,學生認為敵人的敵人雖未必是朋友,但也可以因勢利導,君子外圓內方,又何必拘泥呢!”
孫遂雖然為人正直,但也不是拘泥古板之人,聞言心思不禁活泛起來,忽然抬頭笑道:“子充(費宏)曾說過子謙有公卿之才,如今看來,子謙確實適合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