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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俺答和趙全離開了博迪大汗的汗帳,前者一身酒氣,顯然喝了不少酒,不過顯然沒有醉意。當兩人在親兵的護衛下遠離了博迪大汗的營地後,俺答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道:“趙先生剛才可得手了?”
趙全微笑道:“索多汗請放心,已然得手,十二個時辰之內,博迪大汗將口不能言,繼而手足癱瘓,不出一月就會一命嗚呼。”
俺答聞言不禁又驚又喜,喜的自然是除掉了博迪大汗,驚的是趙全竟有如此可怕的手段,無形中能致人於死地,看來自己以後也得小心提防才行,彆到時也著了趙全的道兒。
話說趙全當初也想用這種方法來暗殺徐晉,幸好當時薛冰覺得徐晉是個好官,最後沒有下手,否則徐晉如今恐怕屍骨都寒了。趙全那根牛毛細根塗了慢性毒藥,紮入玉枕穴後,其中的毒素便會慢慢地侵入腦部,不斷損傷腦部神經,先令人口不能言,漸漸四肢癱瘓,最後腦細胞大量壞死一命嗚喚,再厲害的大夫也難找出毛病來。
俺答雖然年輕,但城府並不淺,雖然心裡忌憚趙全,但臉上卻不會表露出來,他一臉欣悅地道:“這次有勞趙先生了,嘿嘿,先讓博迪得意幾天,回頭本汗會把所有送出去的,連本帶利拿回來!”
趙全微笑道:“屬下從那巴圖魯的眼神中感受到殺意,幸好索多汗英明,果斷先下手為強!”
俺答冷笑道:“巴圖魯是博迪的軍師,這老家夥確實十分睿智,肯定沒少在背後慫恿博迪殺本汗,可惜博迪性格優柔寡斷,今日收了本汗的重禮,斷然不會再起殺心了。博迪如今已不足為慮了,但是那徐晉在天津集結了大軍,為免夜長夢多,本汗得在這幾天把內城拿下,以免到時腹背受敵。趙先生看能不能聯係上內應!”
趙全點了點頭道:“屬下回去便派人聯係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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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四日晚,小時坊郭府,後院的暖閣內。郭勳給英國公張倫斟了杯酒,陪笑著道:“小張,這是我珍藏了十年的紹興黃酒,快嘗嘗味道如何。”
張倫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皺眉道:“一般吧,我說老張,這天寒地凍的,大晚上約本國公過府何事?不怕醜話說在前,一萬兩銀子已經是極限了,本國公不可能借更多的銀子給你。”
今天是十月初四,還有六天就是一個月期限了,張倫自然以為郭勳找他來是為了借銀子交皇上的罰銀。
郭勳連忙陪笑道:“不是借銀子的事。”
“不是借銀子?那你找本國公乾嘛?”張倫翻了個白眼道。
張倫和郭勳本是耍得很好的死黨,再加上兩家有姻親,關係就更加鐵了,但是如今郭勳被削了爵位,要權沒權,要錢沒錢,而且看樣子也沒機會翻身了,已經是鹹魚一條,大家地位懸殊,所以張倫現在也不太願意搭理郭勳了。
郭勳自然聽出張倫語氣中的不耐煩,心中暗恨,不過這次光靠他自己是不可能協助俺答突破內城的,必須找人入夥幫忙,而英國公張倫跟他關係是最好的,所以他第一個找的就是張倫。
“小張稍安勿躁!”郭勳又給張倫斟了杯酒,小心翼翼地問道:“據說韃靼大汗昨日派使者入城,要求大明和親賠款,如今朝堂之上的風向如何?”
張倫撇嘴道:“老郭,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是太宗立下的祖訓,皇上是根本不可能答應的,那刑科給事周玉繩不知死活,今日竟然上書勸皇上為了江山社稷暫時隱忍,接受韃子的條件,結果當場就被盛怒的皇上給下旨拖出午門砍了。”
郭勳不禁心中一動,刑科給事中是張璁的喉舌,這家夥當出頭鳥十有八九是張璁指使的,看來新貴派也偏向於向韃靼服軟啊。
“小張,那現在怎麼辦?後天就是三日之期,皇上不滿足韃靼大汗的條件,韃靼十幾萬大軍一旦發動猛攻,內城抵擋得住嗎?”郭勳目光一閃道。
張倫悻悻地道:“擋不住也得擋,徐晉這慫貨枉稱什麼徐常勝,明明在天津已經集結了近十萬兵馬,結果到現在還不發兵退敵。”
郭勳冷笑道:“韃靼十幾萬的騎兵呢,光憑徐晉集結起來的十萬雜牌軍如何是對手,估計再多一倍兵力也乾不贏。而且小張你忘了,徐晉可是與你不對付的,砸玻璃作坊搶人這筆賬他還沒跟你清算呢,所以即使徐晉最後力挽狂瀾,擊潰了韃子,你以為你以後的日子會好過?”
張倫不由麵色一沉,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寒聲道:“即使徐晉重返朝堂,他又能奈本國公何?”
郭勳嘿笑道:“壽寧侯和建昌侯(張家兄弟)當初想必也跟你一樣的想法,結果呢?所以說徐晉可不是善男信女,我郭勳敢斷言,一旦此子得勢,前段時間欲置他於死地的人都沒好下場,張璁、桂萼、陸炳統統都如此,也包括你——英國公張倫!”
張倫心中一凜,猶豫道:“老郭,危言聳聽了吧!”
郭勳冷笑道:“那便儘管走著瞧,不過,有可能後天韃子就破城了,咱們有沒有命見到徐晉都還難說呢。”
張倫皺眉道:“老郭,本國公總覺得你今晚怪怪的,有話便直說,彆他瑪的拐彎抹角。”
郭勳神秘地左右看了一眼,這才湊到張倫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勃然變色,猛地站起來,驚恐地盯著郭勳,吃吃地道:“老郭,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郭勳獰聲道:“小張,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老子也是看在大家的交情分上才拉你一把,願不願意你仔細考慮一下,不加入也不打緊,不過千萬不要說出去,否則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而且一旦俺答破城,你們全族也休想有活路。”
張倫麵色陰晴不定,良久才重新坐下來,郭勳見狀繃緊的心弦總算放鬆下來,笑容滿臉地給張倫斟了一杯酒,此刻躲在屏風後麵的李大義亦神色輕鬆地閃身離開。
“老郭,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要是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張倫麵色發白,聲音也有些顫抖。
郭勳鎮定地道:“放心吧,韃靼十幾萬大軍如今就在城外,即使是強攻也用不了一天時間,咱們隻是錦上添花罷了。另外,你道外城是怎麼破的?嘿嘿!”
張倫吃驚地盯著郭勳,恍然道:“原來廣寧門被攻破,是老郭你搞的鬼?”
郭勳獰笑道:“是上麵那位先對老子不仁在先,就彆怪老子不義了,小張,如今大明國運氣數已儘,再跟著老朱家隻有死路一條,現在幫助俺答,咱們便又是開國元勳,封妻蔭子不在話下,榮花富貴享之不儘啊!”
張倫猶豫道:“老郭,韃子可不可靠?到時若卸磨殺驢呢?”
“放心吧,韃子統共才多少人,他們要統治中原還得依靠咱們漢人!”郭勳立即給張倫送上一副定心丸。
張倫咬了咬牙道:“好,老郭,你要是能再拉一個人加入,本國公就乾了,要不然就咱們兩個,本國公不踏實!”
郭勳目光一閃道:“那就一言為定,我想靈璧侯湯紹宗應該會樂意加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