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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大部份難民都跑到順豐車馬行前排隊領肉粥和包子了,所以這邊的嚴府施粥攤便相對冷清了許多,兩個下人就足以應付。此刻,嚴世蕃正悠閒地坐在粥棚內的一張靠背竹椅上,翹~起二郎腿,手捧一部《周禮》仔細。
《周禮》乃儒家經典,十三經之一,與《儀禮》和《禮記》並稱為“三禮”,被曆朝曆代奉為禮法之權威準繩,無論是君主,還是大臣,在決定做某件大事之前,都喜歡翻閱《周禮》,看這件事是否有先例可循,是否合乎禮製。譬如嘉靖打算分祭天地,首先就是翻閱《周禮》,為自己的決策尋找理論依據。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其焉。真實曆史上的嘉靖帝就十分喜歡鑽研古禮,而且,正是靠著議禮一步步擠走首輔楊廷和,從而掌握實權的,所以導致下麵的大臣都埋頭鑽研禮樂。
徐晉這個穿越者雖然對嘉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令他不再沉迷於修道,令他不再固執地要給生父一個皇帝的名份,但是曆史的車輪似乎也不是那麼輕易被撬動的,譬如“寧王造反”和“俺答圍城”等曆史大事件,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現在呢,嚴嵩靠著兩份討論祭祀的奏疏,竟也有隱隱上~位的跡像,而這兩份奏疏正是出自貌不驚人的嚴世蕃之手。
嚴世蕃這家夥短項體肥,還兼渺了一目,乍一看還以為是個笨豬頭,而且是個獨眼的笨豬頭,誰又料到這家夥蠢笨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精明的腦袋,他讀書不行,但是腦瓜子靈活,懂得揣摸人心和抓“重點”,那兩份奏疏就是他翻閱《周禮》之後精心雕琢出來的文章。
“德球兄手不釋卷,實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也,佩服,佩服!”
嚴世蕃正仔細著《周禮》,一把聲音突兀在身邊響起,嚴胖子嚇了一跳,差點便從竹椅上滾下來變成了球。
嚴世蕃表字德球,號東樓,古時的“球”字可不是現代意義上的“球”,它是美玉的意思,德球,顧名思義就是品德如美玉,是個褒義詞,要是在現代呢,估計沒有會給自己起名字叫“xx球”。
嚴世蕃抬眼一看,便見有三名年輕書生站在跟前,有兩個正是他在國子監讀書的同窗,而第三個則十分麵生。
嚴世蕃眼中閃過一抹疑色,滿臉堆笑站起來道:“元質兄謬讚了,在下隻是閒得無卿便隨便翻一翻書罷了。”
嚴世蕃口中的元質兄,名字叫趙文華,表字元質,寧波府慈溪人,年約二十四五歲,目前在國子監中上學,乃今年順天府鄉試的舉人,即將參加來年的春闈大比,與嚴世蕃其實並不算熟,隻是泛泛之交罷了。
而趙文華旁邊另一位稍年輕的書生叫胡宗憲,表字汝貞,祖籍安徽績溪,不過其家族世襲錦衣衛,現在也在國子監中讀書。胡宗憲倒是跟嚴世蕃十分熟稔,經常一起廝混。
“德球兄過謙了,聽說德球兄已經在這裡擺攤施粥將近一個月了,嚴府乃當之無愧的積善之家,現在大家提起禮部郎中嚴大人都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趙文華拍馬屁~道。
嚴世蕃嘴上謙虛著,眼底卻是閃過一絲隱晦的得意,他雖然每天都在這裡施一頓粥,但是是有定量的,一個月下來,也就花費了三十石糧食左右,折合三十多兩銀子。三十兩銀子買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這位兄台眼生得很,不知該如何稱呼呢?”
彼此寒暄了片刻,嚴世蕃的目光便落向第三名陌生書生。這名書生約莫二十歲許,生得麵如冠玉,唇紅齒白的,十分之英俊,而且氣質沉穩,他風度翩翩地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在下李純,表字守義,與元質兄乃同鄉……咳咳!”
李純自我介紹完後,竟劇烈地咳嗽起來,連脖子都咳紅了,不過臉色卻是如常。嚴世蕃隻覺有些古怪,笑道:“原來是元質兄的同鄉,李純兄咳得有些厲害,要不要喝碗粥湯潤潤喉嚨?”
李純拱了拱手歉然道:“不必了,近日偶感風寒,倒是讓德球兄見笑了。”
趙文華微笑道:“李純兄的家父是做槽運生意的,家資巨萬,眼看將近中午了,德球兄可有興趣蹭他一頓午飯?”
李純也連忙拱手道:“能請德球兄吃飯乃在下的榮幸,但願德球兄賞臉才好!”
嚴世蕃眼珠一轉,笑道:“守義兄客氣了,盛情難卻,那在下便厚顏叨擾守義兄一頓酒飯。”
一直不說話的胡宗憲嘿笑道:“瞧瞧,我說過什麼來著,嚴德球這小子隻要有美酒佳肴招待,就算打折了雙~腿也會爬來的。”
嚴世蕃不以為意,還拍了拍肚皮自我調侃道:“要不然你以為這一身膘是怎麼來的?”
眾人哈哈大笑,李純道:“德球兄還真是風趣,對麵那家酒樓似乎也不錯,大家以為就那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