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李純這傷確實並不致命,隻是被鉛彈傷了肺經所留下的慢性病根,隻要不情緒激動就跟正常人一般,甚至不會影響壽命,彆說普通人察覺不出來,就算是大夫,水平不夠也瞧不出端倪。
所以說,幾逢春能診斷出李純受了內傷已經算是醫術高明了,但是事關重大,幾逢春那裡敢在皇上麵前打包票呢?說句不好聽的,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倘若李純當了駙馬突然患上其他疾病掛了,自己豈不是要背黑鍋?
正所謂死道友莫死貧道,於是幾逢春便把李言聞推出來當擋箭牌了。
嘉靖聞言不由臉色一沉,李言聞跟他是同鄉,老家都在湖北,如今李言聞回了湖北省親,若是派人前往召回,即便是騎快馬,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的,哪能耽擱這麼久。
蔣太後剛才聽陶仲文說李純的病沒大礙,本來已經放下心了,但此時見太醫院正幾逢春也不敢打包票,頓時便猶豫不決了,目光望向朱厚熜道:“皇兒以為如何?”
朱厚熜亦是沒了主意,再找幾名太醫來給李純診斷吧,估計這些滑頭都不敢打包票。
“要不還是選孫斌吧。”朱厚熜衡量再三,終究還是改變了主意,他本來就意屬孫斌,隻是考慮到永福的個人喜好才選的李純,現在發現李純似乎身有隱病,頓時便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吳皇後樂了,立即邀功般附和道:“臣妾早就說過選孫斌的,孫斌文武雙全,健壯又結實,出身也比李純強,千好萬好不如身體好啊!”
淑妃和德妃此時亦十分識趣地保持了沉默,實在是李純剛才咳得太過嚇人了,倘若真是個短命鬼,豈不是害了永福,估計皇上也會怨自己。
蔣太後這時也動搖了,回想起李純剛才咳得天昏地暗的樣子還有點心有餘悸,正如皇後所講,千好萬好不如身體好,也罷,就孫斌了!
“哀家以為孫斌當為永福公主之駙馬!”蔣太後宣布了,一錘定音。
堂下的孫斌激動得臉色通紅,本以為沒戲了,不成想峰回路轉,駙馬的頭銜終歸會落在自己的頭上,果真是世事難料啊。
李純麵色鐵青,幸而他戴了人皮麵具,表麵看起來倒是神色如常,不過他的心中此刻卻是懊惱與憤怒相交織,恨不得縱身躍上前掐住蔣太後的脖子,逼這死老太婆改口選自己為駙馬。
不甘心啊,眼看就要成功了,最後竟然功虧一簣,李純又氣又恨,差點便再次牽動了暗疾,幸虧得反應快,連忙轉移主意力,情緒漸漸得到放鬆,這才沒有再次咳出來。
“恭喜孫兄!”
“恭喜孫兄!”
其他侯選者紛紛向孫斌表示祝賀,李純也裝模作模地向孫斌祝賀,不過眼底卻是暗藏著一股冰冷的殺機,要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都忍不住出手把孫斌給宰了,媽的,從來隻有我李大義搶女人,你小子竟然敢搶老子女人,不知死活!不知死活啊!!
這時,嘉靖帝已經正式宣布孫斌當選為永福公主駙馬,婚期定在三個月後的八月份。
當下,準駙馬爺孫斌便被禮官披上了紅綢,拉出去騎馬遊大街了,與此同時,聖旨也正式頒布下去詔告天下,大明永福公主的駙馬定了,乃文武雙全的羽林衛百戶——孫斌。
慈寧花園的湖心亭中,永福公主跟往常一般,在荷香習習的涼風中,嫻靜地看著書,婉如一朵皎浩的蓮花般。
這時,一名小太監急急跑過了九曲橋,來到了湖心亭前,喘著氣尖聲道:“公殿殿下,駙馬定下來了,是羽林左衛百戶孫斌,此人乃京城人氏,童生功名,還是新科武舉人,允文允武,其父乃工部營繕所所正,秩正八品……”
永福公主驀地站了起來,攤擱在膝上的那本《夢溪筆談》也隨即掉落地麵,被清風吹得快速地翻頁,發出啪啦啦的聲響。
永福公主茫然地看著湖麵,小太監後麵說的話她一句都沒聽清,小嘴喃喃地道:“終於定下了嗎?”
短暫的茫然,永福公主才會過神來,彎腰撿起地上的《夢溪筆談》輕聲道:“知道了,退下吧!”
小太監站起來鬱悶地退走了,永福公主一向待下人慷慨,自己跑得滿頭大汗的前來報信,本以為會有豐厚的賞賜,沒成想什麼也撈上,不過……永福公主殿下似乎不開心啊,難道對駙馬人選不滿意?
永福公主重新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著湖中的荷花荷葉,良久才太息般輕籲了口氣,既有釋然又有黯然,結束了,該來的終究會來,接下自己能做的便是安靜地等待出嫁之日,隻是金秋八月,那人趕得及回來參加自己的婚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