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嘿嘿一笑道:“說的也是,我大明乃禮儀之邦,客人都來到門口了,要是拒之門外委實有點失禮。”
徐晉煞有介事地道:“失禮倒是其次,主要是我大明堂堂天朝上國,達賚遜想向我大明稱臣,沾我大明的光,總得給點好處聊表誠意,沒有好處,誰愛接受他稱臣呢?回頭皇上見了達賚遜的使臣,便讓他帶話給達賚遜開個價,若是價錢適合,我大明會考慮接受他稱臣,出兵助他收拾俺答。”
嘉靖愕了一下,繼而捧腹大笑,指著徐晉感歎道:“論無恥,朕不及徐卿遠矣!”
“皇上謬讚了!”徐晉麵不改色提起紅泥小火爐上的酒壺,給嘉靖斟了一杯黃酒。
嘉靖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眼珠忽然一轉,笑道:“朕差點又著了徐卿的道,朕乃大明天子,堂堂一國之君,又豈能在來使麵前說出如此無恥的話。嗯,朕決定了,回頭達賚遜的使臣便由徐卿你負責接待,好處自然也是由你來討要。”
徐晉不由苦笑道:“臣這算不算作繭自縛?”
嘉靖得意地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這件事要是辦不好,今年的俸祿你就彆想領了。”
徐晉聳了聳肩道:“那臣隻好領旨了,必不負皇上所托。”
嘉靖好麵子,或者說明朝的皇帝都好麵子,向來以天朝上國自居,人家來朝貢,返給價值十倍的賞賜,人家肯乖乖低頭稱臣,大明便既往不咎,還冊封人家,給人家豐厚賞賜,反過向稱臣者討要好處的事根本沒乾過,也拉不下這個臉。
但是徐晉不同,他拉得下這個臉,講麵子傷裡子的事他不乾,達賚遜若隻是想空口白牙地向大明稱臣,就能換取大明的出兵相助?作夢吧!
這時,嘉靖又輕咳了一聲,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朕……還有一件事托徐卿去辦的!”
徐晉見狀有些奇怪,這小子忸忸怩怩的,難道又是生理上的問題?
“皇上請吩咐,臣自當竭儘全力。”徐晉不動聲色地道。
嘉靖猶豫了一下才道:“是關於永福的事!”
徐晉心裡咯噔一下,隻聽嘉靖續道:“徐卿你是知道的,永福受駙馬事件的打擊,如今看破紅塵,一心出家修行,怎麼勸都不聽,朕實在拿她沒辦法,隻能答應了,明日將下詔書免去永福的公主封號,允準她出家修行。”
徐晉聞言不由吃了一驚,看來黃錦之前告訴自己的皆屬實,永福公主“望門三寡”,受此打擊,竟然生出消極避世之心。
唉,一想到林妹妹一般靈秀的永福公主將長伴青燈古佛,徐晉的心便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但礙於身份,唯有一聲歎息!
徐晉正失神間,忽見嘉靖竟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頓時回地神,連忙輕咳一聲掩飾道:“皇上不必過於憂心,說不定永福公主殿下過段時間心境平複後會改變主意呢,到時再恢複她公主封號便是。”
嘉靖點了點頭道:“徐卿所言極是,朕也是這般認為的,對了,之前朕被陶仲文那妖道蒙騙,在城西為其興建道觀,日前朕詢問過工部,該道觀已經建造了六成,正好微加改造一下給永福修行之用。
滿朝文武之中,朕最信任的就是徐卿了,正好徐卿現在閒著也是閒著,便由你負責改造道觀吧,回頭徐卿帶永福到道觀中走走,需要添置什麼便添置什麼,朕就這麼一個親姐姐了,可不能委屈了她。”
徐晉不由傻了眼,永福公主對自己暗生情愫他是知曉了,當初在慈寧宮中,永福便不顧性命地趴在自己身上,以身抵擋趙全的攻擊,而現在由自己來給她建造道觀,低頭不見抬頭見,發生“意外”的風險便徒然增加了。
雖說永福沒了公主封號,但終究還是皇帝的親姐,蔣太後的親女兒呀,倘若自己一時糊塗,又或者永福一時糊塗……
徐晉忽然覺得身體某個部件涼嗖嗖的,連忙道:“建造道觀,臣並不擅長,皇上還是另選賢能為好。”
嘉靖不以為然地道:“又不是讓你親自砌牆建梁,就是把把關而已,關鍵是你跟永福相熟,懂她的心意喜好!”
徐晉暗汗道:“皇上此言差矣,其實臣也不是很懂……”
嘉靖翻了白眼道:“廢話少說,就這麼定了,反正徐卿閒著也是閒著,也省得你有事沒事就往鴻臚寺四方館跑。”
徐晉不由尷尬地摸了摸了鼻子,輕咳了一聲道:“臣……領旨!”
朱厚熜得意洋洋地睨了徐晉一眼,暗道,算你這家夥識趣,那倭女雖然還過得去,但跟朕的永福姐姐比,簡直判若雲泥,彆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