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宅院外的空地上已生起了一堆堆篝火,叛兵們架上了鐵鍋正在淘米做飯,大部份人都圍在火堆旁取暖等開飯了。
楊清、王儒,還有叛兵的一眾骨乾,正在新搭起的帳篷內商量攻破宅子的辦法。
就在此時,費宅的圍牆內突然扔出幾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球,瞬時吸引了所有叛兵的注意,有人拿起兵器便衝過去查看。
“發生什麼事?”楊清率著一眾骨乾從帳篷內急急衝了出來。
一名叛兵大聲稟報道:“報告千戶大人,裡麵扔了幾個大火球出來,不過好像都是些衣服布匹,也不知玩什麼花樣。”
楊清和王儒不禁愕然相視,就在此時,宅子的大門哐當一聲打開,數匹馬從裡麵衝了出來,向著莊園的大門疾馳而去。
“不好,中計了,快攔住他們!”楊清厲聲大喝,一邊衝向自己的戰馬。
一些反應快的叛兵急忙拿起擱在旁邊的長槍企圖上前攔截。
崩崩崩……
謝二劍手中的短弓連續拉響,箭去流星,瞬間將擋路的幾名叛兵射翻,端的是百發百中。
駕……
大寶緊張得心臟都幾乎從胸腔中跳出來,馬鞭猛抽馬屁股,一馬當先,向著莊門奪路狂奔。
負責殿後的謝一刀手執一根長槍,但見槍影點點,瞬間將追近的數名叛兵刺死,嚇得隨後殺來的叛兵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媽的,攔住他們!”楊清和王儒這時已經跳上了戰馬,見到徐晉等人已經快衝出莊門了,不禁厲聲大喝。
楊清急急摘下長弓,正要彎弓搭箭,忽然麵色一變,狼狽地滾下馬鞍……
砰……
楊清剛滾下馬鞍,徐晉手中的火銃便響了,數不清的鐵沙一蜂地噴出。楊清那匹戰馬被掃中頓時痛得發了瘋般的狂奔而去。
楊清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幾滾,爬起來看著已經逃出莊門的數匹快馬,不禁又驚又怒。
王儒奔過來關心地問:“大哥,你沒事吧?”
楊清呸了幾口泥沙,罵罵咧咧地道:“王八蛋,這幾個估計是搬救兵去了,讓弟兄加快速度吃飯,儘快將費宅攻下來。”
……
鉛山千戶所,平日議事的大廳內正燈火通明,千戶所的一眾骨乾正在議事。包括千戶熊柏、副千戶洛弘,另外還有十名百戶。
不久前剛收到縣丞孟軒派來的信使,說有近千寧王麾下的賊兵前來攻打鉛山縣城,被擊退以後往城南去了,疑似撲向位於柴家埠的費家。
費家可是鉛山縣本地的大族,費宏更是致仕的閣老,若是費家被叛兵滅了,鉛山千戶所作為地方的守衛力量,肯定是要被追責的。所以熊柏召來一眾手下商議要不要出兵救援費家。
然而,手下的百戶有人主張出兵救援,但也有人主張不出兵,熊柏隻是中人之姿,根本拿不定主意。
副千戶洛弘坐一旁淡定地喝著小酒,並沒有發表意見。
“老洛,你什麼意思?”熊柏沉聲問。
副千戶洛弘搖頭道:“我是不同意出兵的,現在情況不明,盲目出兵極為不妥,要是中了敵人的埋伏怎麼辦,我們得為手下的弟兄性命負責,還是等天亮探明情況再說吧。”
熊柏和洛弘是發小,兩人自小便在衛所中長大,後來各自襲了父親的職位。熊柏為人平庸,沒什麼主見,而洛弘卻是腦瓜子靈活點子多,所以熊柏雖然是千戶,但很多事情都會聽取洛弘的意見,聞言點頭道:“好吧,那便等天亮再說,大家散了吧!”
這天寒地凍烏燈黑火的,其實一眾百戶的出兵意願也不高,十個倒是有七個不同意出兵的,既然老大發話不出兵,於是都紛紛散了。
一眾百戶一走,議事廳內便隻剩下熊柏和洛弘了。熊柏皺著眉道:“老洛,咱們現在不出兵救援,若是費家出了事,日後咱們怕是要被追責的。”
洛弘不以為然地道:“費家並未派人向咱們求救,這大晚上的,又下著雪,咱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費家受攻擊。至於孟縣丞是派人來通知過咱們,可也沒說費家正受叛兵攻擊啊。所以就算將來追責咱也有推脫的說辭。”
洛弘說著忽然壓低聲音道:“大哥,之前我仔細問了一下孟縣丞派來的信使,聽說吳知縣突然犯了腰痛,將城防的一切事宜都交給了孟縣丞,你知道為什麼嘛?”
熊柏若是沒有千戶的身份,就隻是個老實的莊稼漢罷了,聞言有些不明所以,皺眉道:“聽說吳知縣近來納一房美貌的小妾,會不會是那個……縱欲過度了。”
洛弘沒好氣地道:“屁的縱欲過度,姓吳的就是隻老狐狸,既不想得罪寧王,又不想背投降的罪名,所以才故意裝病把鍋甩給孟縣丞的。”
熊柏不禁恍然大悟,罵道:“媽的,這隻老狐狸……咦,老洛,你不同意出兵難道也是想騎牆?”
洛弘嘿然道:“吳縣令作為鉛山縣的父母官都縮了,咱們又何必出這個頭呢,眼下情況不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才是最明智的。所以,等天亮後咱們再發兵趕去費家,到時看情況再作定奪。”
熊柏一拍額頭道:“還是老洛你機智,換著我是想不出來,不過,這樣子會不會太不厚道了。”
洛弘撇嘴道:“大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道你忍心讓咱們手下的弟兄去送命?更何況寧王起兵十萬,說不定以後就變天了,咱們也得留條後路不是?若正麵跟寧王麾下的軍隊扛上,那梁子就結大了。”
熊柏抓了抓後腦勺,點頭道:“也有點道理!”
就在此時,一名士兵匆匆跑了進來,大聲道:“稟報千戶大人,外麵來了一個年輕的書生,自稱是廣信府通判徐晉,指名要見您。”
熊柏和洛弘愕然地對視一眼,哪來的廣信府通判徐晉?從來沒聽說過這樣一個人物啊!
“帶他進來!”熊柏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