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書言重了,考卷優劣各有各的看法很正常,莫不成王尚書覺得好就是好,其他人還不能有不同意見?”戶部尚書楊潭趕緊出來救場,欺君這帽子扣下來非同小可,弄不好石珤會把烏紗帽給丟了,再嚴重一點就是丟腦袋。
王瓊冷哼道:“多說無益,將徐子謙的考卷拿來誦讀,皇上自會判定好壞!”
王瓊隻是想討好新君,同時把徐晉推上去,並不想死磕,所以並沒有繼續咬著石珤欺君這項罪名不放。
朱厚熜點頭道:“速去把徐晉的考卷取來!”
“皇上,臣乞骸骨!”楊廷和趨前兩步跪倒在地,將頭頂的烏紗帽取下擱地上,然後拜倒大聲道:“臣乃殿試的首席閱卷官,若殿試閱卷有失公允,必是臣之罪,臣老矣,望皇上看在老臣兢兢業業的份上,赦免臣不察之罪,恩準臣乞骸骨還鄉怡養天年!”
瞬時全場皆寂,王瓊麵色一沉,暗罵一聲老狐狸。
所謂的乞骸骨即是告老還鄉,這是明朝重臣們抗議和協迫皇帝的慣用手段,在場的內閣四老當初均用過這招來抗議武宗巡遊,隻是沒什麼用,正德向來隨心所欲,繼續巡遊不誤,同時也不準許他們告老還鄉!
朱厚熜麵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登基還沒有滿月,根基還沒打下,或者說他的根基就是楊廷和。如今楊廷和正是朝中的定海神針,隻有他能鎮得住文武百官,一旦去職,那麼他朱厚熜的帝位也會搖搖欲墜,而且,朱厚熜上位還沒滿月,就把支持他登基的重臣逼走,刻薄寡恩的帽子是肯定跑不掉了。
朱厚熜又氣又無奈,擺手道:“朕不準,楊先生快快請起,朕相信你沒有失職!”
楊廷和也見好就收了,他這樣做也是為了替石珤解圍,同時洗脫自己評卷不公的“嫌疑”罷了,所以朱厚熜給了台階,他便重新戴上烏紗帽站起來。
朱厚熜又道:“朕相信諸位愛卿評卷都秉誠公平公允的態度,但正如楊尚書(楊潭)所講,考卷的優劣各有各的看法。徐子謙連中五元,才華橫溢,而且王尚書對他又如此推崇,朕也想見識一下他的答卷。來人,去把徐子謙的考卷取來!”
皇上都這樣說了,楊廷和若再不允,那便真正的變成功高震主了,所以保持沉默算是默許了。既然老大不發話,毛澄等人也緘默了。
很快,一名太監便領著一名禮部的官吏把徐晉的考卷送到了文華殿。
王瓊立即主動出列道:“臣願為皇上誦卷!”
朱厚熜讚許地點了點頭:“好!”
王瓊暗喜,打開徐晉的考卷抑揚頓挫地朗讀起來,念畢,在場的重臣都下意識地捋須點頭,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就好像喜歡音樂的人聽到一首好歌的自然反應。
朱厚熜撫掌讚道:“好,朕以為此卷最佳,當為一甲頭名狀元!”
毛澄立即上前道:“皇上,萬萬不可。”
“皇上三思啊!”楊潭、石珤等數人也紛紛出列跪倒。
楊廷和上前一步道:“臣以為皇上欽點十名後的舉子為狀元大為不妥!”
“臣等附議!”毛紀和蔣冕也出列跪倒。
梁儲猶豫了一下,最後暗歎了口氣,上前道:“皇上,介夫(楊廷和表字)所言極是,徐子謙實不宜為狀元,還請皇上三思!”
朱厚熜看著跪了一地的重臣,如山的壓力壓下來,不由有點慌了神,咬了咬牙道:“那朕點徐晉為榜眼!”
“皇上三思啊!”楊廷和叩首大聲道,身後眾大臣也立即跟從。
朱厚熜忍住心中怒火,沉聲道:“探花總行了吧!”
“皇上三思!”
朱厚熜又羞又怒,猛地把禦筆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喝道:“豈有此理,朕是天子還是你們是天子,連欽點殿試三鼎甲的權力都沒有,這勞什麼子皇帝,誰喜當誰當去吧!”說著又把禦硯給砸在地上,墨汁把距離最近的石珤淺了滿臉。
靜,全場死一股的寂靜!
楊廷和眉毛一陣亂跳,小皇帝又放大招了,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以不當皇帝作為要挾,這分明就是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