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建在山坡上的營寨隻是在外圍打了些木樁作為圍牆,此時已經被鬨事的勞工全部搗毀了,木樁丟得到處的是。
當徐晉走進營寨時,錦衣衛千戶陸興正率著數百名弟兄與帶頭鬨事的勞工對峙,身後就是堆放糧食的草棚,數百名衙役舉著兵槍,戰戰兢兢地守在草棚的四周。
“徐大人!”陸興此刻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見到徐晉立即如獲救星。
徐晉點了點頭,目光冷峻地朝帶頭鬨事的勞工望去,隻見為首者長得極為粗實,褡護敞開著,露出古銅色的壯實胸膛,小腹更是輪廓分明地賁起了六塊腹肌,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再加上近兩米高的個子和絡腮胡子,整個人看上去相當威猛。
這名壯漢左手提著一把斧頭,右手像老鷹抓小雞般捏著範縣主薄鄒謙的後頸,可憐的鄒主薄雙腳幾乎被提得離開了地麵,那件打了補丁,臟兮兮的官袍此時也被撕得破破爛爛的,就連屁股位置都露肉了,斑駁貧苦的老臉上是一道道難看的抓痕,連嘴唇都腫了起來,微張著的嘴已經看不到門牙,血跡隱現,看樣子吃了不少苦頭。
這名壯漢見到徐晉望來,夷然不懼地一挺胸膛,還示威般揮了揮手中的斧頭。
徐晉胸中騰的升起一股怒火,不是因為這些難民鬨事,而是因為主薄鄒謙被作賤成那樣,讓人看著既心酸又憤慨。
徐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目光往大漢身後望去,隻見蕭淮、知府宋馳、同知張文升、範縣知縣苟放均被捆著雙手跌坐在地,旁邊十幾名手拿工具的勞工看守著。
蕭淮麵色陰沉,見到徐晉望來,隻是微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知府宋馳和同知張文升也黑著臉不說話。
“徐大人,這些刁民造反了,馬上調兵把他們都抓起來吧!”苟知縣大聲道,結果剛說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腳,痛得他殺豬般慘叫。
徐晉目光轉回那名壯漢身上,淡道:“你叫什麼名字?”
壯漢用斧頭拍著胸口大聲道:“老子坐不更姓,行不改名,範衝,本縣人士!”
徐晉神色平靜地道:“為什麼要鬨事?襲擊欽差等同於謀反的死罪,莫不成你們都活膩了,找死?”
範衝身後那些勞工聞言頓時都騷動起來!
範衝怒道:“放屁,俺不想造反,俺隻是替自己和大家討回公道而已,俺如果最後造反,都是你們這些狗官逼的!”
徐晉皺了皺劍眉:“你們想討回什麼公道?”
“範大哥,彆跟他廢話了,這些狗官沒一個好東西,就隻會欺壓剝削俺們平民百姓!”
“對,甭跟他磨嘰,這些狗官官官相護,說了也是白說,想要糧還是得自己動手,俺們隻是拿回屬於自己那份而已!”
“就是,老子在大堤上乾了十天,那就是五升糧食的報酬……”
“俺乾了八天,四升糧食!”
在場的數千勞工再次群情激昂起來,紛紛怒罵鼓噪,舉著雜出雜八的工具往前逼近,氣氛驀地變得劍拔弩張。
徐晉向金百戶暗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偷偷地吩咐手下的弟兄辨認難民隊伍中的“刺頭”,這一招他們之前便用過,所以已經駕輕就熟,專人負責盯緊一個。
徐晉舉起雙手朗聲道:“諸位稍安勿燥,官府承諾的糧食都會發到大家手上,絕不食言!”
範衝冷笑道:“你們這些狗官確實沒有食言,這些糧食你吃給老子看看!”說完把一隻布袋扔到徐晉的跟前。
徐晉疑惑地把布袋撿起打開一看,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目光冷峻地望向被範衝提著的範縣主薄鄒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