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主薄一邊狂笑,一邊撕掉胸前的衣服,那張斑駁貧苦的老臉還滿是淚跡,身上爛成布條的官袍隨風亂飄,肋骨根根顯露的胸腹在陽光下是如此的刺眼。
“貪官汙吏……哈哈,官倉碩鼠……哈哈,本官今天便讓你們看看,本官這種官倉碩鼠到底貪墨了多少糧食!”鄒謙說著伸手從旁邊一名勞工手中奪過一把鋒利的篾刀,對著自己的肚子就是一刀割下去。
“啊……!”眾人失聲驚呼!
沒有鮮血狂飆的情景,鄒主薄他太瘦了,氣血不足,鮮血隻是順著乾癟的肚皮下滲,染紅了破爛的官袍。鄒謙用力割破肚皮,然後生生把腸子從裡麵掏出來,一邊邊掏一邊大笑:“來啊,大家都來看看本官肚子裡有多少糧食!”
附近的勞工都嚇傻了,紛紛向後退去,包括為首的大漢範衝。
“來啊,都來看啊,本官是官倉碩鼠……”鄒謙一邊往外掏腸子,一邊向眾勞工逼近。
徐晉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大喝:“快救人!”
陸興等人頓時醒悟,數百錦衣衛迅速衝上前把蕭淮等人救下,金百戶等人則如狼似虎地衝進勞工群中,將裡麵帶頭挑唆的刺頭兒全部擒拿。
領頭的壯漢範衝估計是被鄒主薄的狠勁嚇呆了,根本沒有反抗就被金彪一腳踹翻在地,繡春刀往脖子上一架,喝道:“徐大人有令,隻抓主犯,餘者不究!”
“徐大人有令,隻有抓主犯,餘者不究!”一眾錦衣衛厲聲大喝。
就在此時,遠處的官道來馬蹄聲隆隆,緊接著一支隊伍出現在視線內,清一色的鴛鴦戰襖,正是衛所的官兵馳援了。
如此一來,那些鬨事的勞工頓時更加不敢亂動了,當那千餘衛所官兵殺到山坡下時,勞工隊伍中的刺頭其本都被錦衣衛揪了出來,全部刀架脖子跪倒地上。
此時,一名被押著的“刺頭”竟然暴起,反手奪了錦衣衛的刀,順手一刀砍翻了旁邊另一名錦衣衛,然後向著大堤方向逃去。
一眾錦衣衛大怒,提刀便追上去圍攻,然而這名“刺頭”竟身手極好,接連砍傷了兩名錦衣衛。徐晉皺了皺眉,舉起火銃點燃引線,行近前抬手就是一槍。
砰……
那名“刺頭”當場後背飆起大蓬鮮血,直接撲倒在地,幾名錦衣衛馬上衝上前將他按住。
“給他止血,本官要活的!”徐晉丟下一句便轉身行了開去。
那名“刺頭”並沒有被打中要害,在淒厲的慘叫聲被錦衣衛捆了起來。
徐晉快步行了回去,此時正有一名衙役打扮的青年抱住倒地的鄒主薄大哭,一名隨軍的大夫正滿頭大汗地把鄒主薄的腸子往肚裡塞。
然而,此時鄒主薄已麵如白紅,兩眼呈現死灰色。徐晉看到他肚皮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心頓時涼了大截,割開這麼大的傷口,即使在現代救活的可能也不大,更彆說是現在了,光是失血就要了命,鄒主薄沒救了!
“鄒大人!”那名青年衙役悲呼一聲嚎啕大哭。
那名塞完腸子的大夫用滿是鮮血的手探了探鄒主薄的脈膊,最後搖了搖頭黯然地道:“徐大人,鄒主薄沒救了!”
那名青年衙役抬起頭來,一臉悲憤,指著那些鬨事的難民厲聲道:“都是你們害的,你們害死鄒大人。你們見過一件官袍縫縫補補,一穿就是十幾年的官倉碩鼠嗎,你們見幾個月也舍不得吃一口肉的官汙吏嗎?”
這名青年衙役越說越激動,一指挺著大肚腩的縣令苟放,大聲道:“瞧瞧這個腦滿腸肥的家夥,他才是真正的官倉碩鼠,他才是貪官汙吏!”
苟縣令麵色急變,怒喝道:“陳四,休得血口噴人!”
陳四站起來將衙役皂服脫下來扔掉,憤然地道:“今天俺陳四就算不混這口公飯,也要還鄒大人一個清白,兩位欽差大人,盜賣官糧是苟縣令和賴縣丞乾的,鄒主薄根本沒有參與,他是清白的。範縣常平倉中的糧食被苟縣令盜賣過半,現在倉庫裡大部份糧袋中裝的都是沙泥。”
“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來人,快把這刁賊拿下!”苟放厲聲喝道。
陳四夷然不懼,大聲道:“欽差大人,小人句句屬實,隻要派人一查糧倉便知!”
徐晉自從得知兗州衛指揮趙逢春偷運糧食補倉,便斷定範縣的常平倉有問題的,此時自然信了十成,湊到蕭淮耳邊低語幾句,後者立即麵色一沉,喝道:“來人,把苟放拿下!”
一聲令下,錦衣衛立即撲上前把苟知縣擒下,後者大聲叫屈:“欽差大人,下官冤枉啊!”
“是不是冤枉,本官一查便知,若查明屬實,本欽差摘了你的腦袋!”蕭淮厲聲道。
苟放目光求助地向宋知府望去,後者淩厲地盯了他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苟知縣瞬時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