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垛莊鎮東北邊七八裡許有一座小山村,名叫茅黃村,依山傍水而建,約莫二十戶人家,村中大部分是茅草房,可見村民並不富裕,而陳鐵生家的房子是村中為數不多的瓦房之一。
陳鐵生自幼失父,全靠種地的母親拉扯大,不過這小子聰明肯乾,十二歲便跑到鎮上的藥房當小工,學會了認藥的本事,十八歲便辭掉藥房的工作,自己跑回家,平時務農,閒時便上山采藥賣給藥商,漸漸地,生活過得要比其他村民富裕,不僅建起了大瓦房,而且還存錢娶了媳婦。
不過,近日陳鐵生卻頗為犯愁,因為嶽父和三舅子一家幾口跑來他家住下了,而且一住就是兩個多月,已經嚴重影響他家的生活,老母親私下裡抱怨個沒完。
話說陳鐵生的媳婦正是顏神鎮人,乃燒玻璃工匠孫大勝的長女。
前文便提過,孫大勝有五個兒子,分彆取名叫仁、義、禮、智、信。王堂假借開光之名淫辱了孫家老五孫信的媳婦,孫老五拿著菜刀上門找王堂算賬,結果反被王堂失手殺了,隨後王堂乾脆召集信徒造反,占領了整個顏神鎮。
孫大勝生恐家人會遭王堂的毒手,於是便帶著全家逃離了顏神鎮,老大老二老四各自投奔了外鄉的娘家,而孫大勝則帶著老三孫禮一家投奔了女婿,至於老五的媳婦已經上吊自儘了,消息傳開,那些曾被王堂開過光的婦女也紛紛上吊自儘,不是一般的淒慘。
清晨,一屋子人在廳中吃早飯,老三孫禮家的媳婦顯然對稀稀拉拉的小米粥不滿,所以抱怨了幾句。陳鐵生的老母親頓時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冷嘲熱諷地道:“有得吃就不錯了,俺們家又不是開米行的,可經不起人家白吃白住幾個月,想吃稠的倒是自己去買米啊。”
孫大勝眼神嚴厲地製止住要駁嘴的兒媳婦,陪笑道:“叨擾親家這麼久,實在太不好意思了,鐵生,回頭捎俺到鎮上購些糧食回來!”
“嶽父大人,瞧你說的……呃,好吧!”陳鐵生本來想推辭的,結果吃老母親瞪了一眼,立即便改口了。
正在此時,老三孫禮興高采烈地從外麵跑進來道:“爹,好消息啊,官兵已經收複了泰安城,賊兵全部被剿滅,不過王堂那畜生隻身逃脫了,官府正在懸賞緝拿呢。”
“真的!”孫大勝驀地站起來,激動得白胡子亂顫。
“當然是真的,垛莊鎮上都傳開了,聽說欽差大人下令,但凡向官府提供王堂的去向,賞銀十兩;活捉賞銀五百兩;拿到人頭賞銀三百兩啊!”
“太好了,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這個殺千刀的畜生終於有報應了,我命苦的五兒啊!”孫大勝咬牙切齒,繼而老淚縱橫。
老三孫信紅著眼安慰了老父幾句,便吩咐自家婆娘收拾行禮,準備立即啟程返回顏神鎮,打擾了姐夫一家兩個多月,他自己也過意不去,如今王堂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自然不用再懼他,還是趕緊回家的自在。
正在孫家人忙碌著收拾行李,院子外突然傳來雞飛狗跳的動靜。
“該死的,不會是黃鼠狼大白天的跑出來偷**!”陳母罵罵地走出院子查看。
孫信好奇地從窗口望出去,見到一名披頭散發,滿身汙垢的家夥正在院子中探頭探腦,看樣子竟是想抓雞窩裡蹲著的母雞。
陳母嚇了一跳,驚道:“哪來的乞丐,莫不成想偷俺家的雞?快出去,要不俺喊人了!”
那叫化子連忙擺手道:“彆喊,俺不是想偷,俺想跟你買,俺有銀子!”說完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看樣子竟有五兩重。
陳母頓時眼前一亮,而房間內的孫信卻是麵色大變,因為叫化子拿銀子時撥了一下散亂的頭發,他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正是那畜生王堂。
“當家的,咋了?”正在收拾行李的媳婦孟氏奇怪地看了一眼兩股顫顫的丈夫。
孫信指了指窗外,壓低聲音吃吃地道:“王……王堂!”
孟氏一驚,繼而大喜,低聲道:“當家的,活捉這畜生五百兩銀啊,殺死也有三百兩,咱們發財了!”
孫信翻了個白眼道:“你倒是說得輕巧,王堂這畜生凶殘無比,俺哪打得過!”
“咋就打不過了,不是還有公公和姐夫嗎,三個男人還打不過?當家的,五百兩,五百兩啊!”孟氏激動地抓住丈夫的胳膊使勁搖。
孫信咬了咬牙道:“媽的,拚了,富貴險中求,俺去找爹商量一下,你娘幾個躲在房間千萬彆出來。”
孟氏點了點頭,既激動又緊張,低聲道:“那你們小心點!”
孫信轉身出了房間,急急找到姐夫陳鐵生和老子商量對策。
此時院子中,陳母將母雞交給了王堂,同時接過了那錠銀子,歡喜得露出了嘴裡僅剩的幾隻牙,五兩銀子換一隻雞,這叫化子不會是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