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四日,接連數個大晴天,大青山腳下的積雪均已經開台融化了,不過山上的積雪還很厚,而且氣溫反而更加低了,固態的冰雪融化成液態水,本身就是一個吸收熱量的物理過程。
林間的空地上,用石頭圍起一壘小圍牆擋風,中間是一座土灶,薛冰馨一身黑色的短打勁裝,蹲在土灶前,從後麵看,她的香肩如刀削一般,背影的曲線玲瓏起伏。
土灶上架著一隻瓦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物的味道。薛冰馨雙眼失神地看著灶膛中的火焰,一邊機械地往裡添柴,那張俏臉看上去清減了許多。
滋……
蒸汽頂起了蓋子,藥湯隨即溢出來,流到灶膛中頓時發出滋的一聲,瞬時白霧升騰。薛冰馨這才猛然驚覺,急忙減柴火,同時提起煲蓋,可惜藥湯還是灑了許多。
薛冰馨頹然地坐下,深深的無力感再次湧上了心頭。儘管他和丘富冒險進城買回了傷藥,不過這幾天還有是有傷員陸續死掉,而且沒受傷的也紛紛病倒了。天氣嚴寒,山中生活條件惡劣,再加上沒有糧食,每天光是吃馬肉,時間一長誰吃得消?
“難道真的要被困死在這座山中嗎?不行,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突圍,趁早突圍!”薛冰馨捏起了拳頭,神色也變成堅定起來。
正在此時,林間的雪地上傳來沙沙的腳步聲,薛冰馨警惕地站起來,卻見雷鈞左手提著一隻背簍,右手提著一個人快步往這邊跑來。
薛冰馨頓時俏臉一沉,她早就三令五申過,禁止隨意劫掠百姓,雷鈞此時抓著的顯然是名山民。
此時雷鈞已經跑到薛冰馨的麵前,將提著的那人放下,欣喜地道:“薛統領,屬下在外圍警戒時發現了這個家夥鬼鬼祟祟的,疑似是官兵派來的探子,於是抓住一問,嘿,竟然是個大夫,正好給弟兄們治病。”
當薛冰馨看清雷鈞抓來那人,頓時呆住了,此人不是彆個,竟然正是李言聞。
李言聞此時仿佛不認識薛冰馨似的,神色驚恐地顫聲道:“好漢饒命啊,鄙人隻是想進山采些藥材,並不是官兵的探子。”
“嘿,大冬天的進山采藥,你腦袋進水了吧!”丘富從遠處行了過來冷冷地道,他沒見過李言聞,所以並不認識。
“好漢有所不知了,一些藥材是要冬天采的,譬如大黃、葛根、荷首烏、板藍根、牛藤、玄參、天花粉、白術、天南星……”李言聞點著手指如數家珍。
雷鈞翻了個白眼道:“廢話真多,這就去給老子的弟兄治傷病,若治好了,老子便信你是大夫,若治不好那就是官兵的探子,老子一刀便宰了你。”
李言聞苦著臉道:“鄙人雖然是大夫,但也不是神仙啊,就算華佗再世也不敢說包治好啊,鄙人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要奉養,下有三歲小兒嗷嗷待哺……哎呀呀,放鄙人下來,鄙人自己會走!”
雷鈞像老鷹抓小雞般提著李言聞便往草棚子走去,丘富也連忙追上去,看看這滿口“鄙人”的家夥到底會不會治病。
薛冰馨貝齒輕咬著下唇,撿起李言聞那隻背簍翻了翻,裡麵竟然裝滿了藥材,而且還有一大袋鹽巴。薛冰馨忽覺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在眶內打轉。
這時丘富去而複返了,行到薛冰馨跟前道:“那家夥果然有兩把刷子,看來真是個大夫,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就是不知管不管用,薛師妹,那家夥說需要背簍裡的工具……咦,薛師妹,你咋了?”
薛冰馨連忙轉過身去,不著意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道:“沒事,有東西眯到眼睛了,拿著!”
丘富接過背簍,疑惑地看了薛冰馨一眼,這才轉身走回草棚,自從進城回來後,他便察覺薛冰馨總是神思不孰的,以前的薛師妹雖然也不愛說話,但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老是一個人發怔。
丘富實在想不通其中的緣由,隻能歸究為薛冰馨承受的壓力太大,所以變得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