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時節,陽光猛烈,不過徐府的花園中綠樹成蔭,又有假山漁池,在這炎炎的夏日倒是個清涼的好去處。
此刻魚池旁的小涼亭內,徐晉和小皇帝朱厚熜對席而坐,桌上還擺放著茶具和一盆時令瓜果,君臣兩人一邊喝茶一邊閒聊,一名相貌普通的婢女在一旁侍侯著。
隨著年齡的增長,初春初夏這兩棵小白菜越長越水靈了,特彆是站在一起時,實在有點禍國殃民,而朱厚熜這小子也不再是當年十歲的小屁孩,已經識得男女之事,如果看中了這對孿生姐妹花,那倒是件麻煩的事,所以徐晉沒有讓姐妹兩人跑來跟前晃悠。
倒不是徐晉把初春初夏當成禁臠,實在是不喜把女人像貨物般送來送去,當然,如果初春初夏以後有了心儀的男子,徐晉倒是樂意成全。
涼亭旁邊是一棵老蟠桃樹,樹乾呈s形,造型十分有藝術感,估計是整棵移栽過來的,樹上的桃子已經有拇指頭大小了,朱厚熜彎腰在地上撿了一枚落果,隨手扔到這欄外的魚池中,發出“咚”的一聲輕響,幾尾錦鯉以為有人投食,立即歡快地遊了過來,結果很快又無趣地遊回假山的陰影下。
朱厚熜歎了口氣道:“連魚都這麼現實,以為有食物便趨之若鶩,發現不是食物便棄如敝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古人誠不欺我也。”
徐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劍眉,問道:“皇上為何如此感慨?”
朱厚熜神色怏怏地道:“還不是銀子的事情鬨的,去年國庫支入不足400百萬兩,京中各衙門各營衛所官員俸祿就花去了135萬餘兩,輸邊軍餉236萬餘兩,再加上林林總總的開支,共支出超500萬兩,入不敷出啊。有些邊軍已經欠餉數月,邊將紛紛上奏本催餉,戶部卻天天跟朕哭窮……唉,朕擔心若再發不出軍餉,邊軍恐怕會跟那些魚一般,棄朕如敝屣。”
徐晉不禁暗暗心驚,他隻知道大明目前國庫拮據,卻不知道竟拮據到這種程度,偌大的國家一年的入庫稅收竟不足400萬,財政赤字超過25%,長此下去可就危險了。
徐晉正容道:“皇上,恕臣直言,邊塞苦寒,戍邊將士本來就艱苦,若是連糧餉都發不出來,如何能令他們儘忠職守?”
朱厚熜略有不悅地道:“身為我大明將士,難道沒有銀子就能置國家安危於不顧?”
徐晉坦然地道:“溫飽是一個人活著的最基本需求,然後才是家國天下,老百姓若是連肚子都填不飽,你讓他們為國死忠是不現實的。縱觀朝代更替的原因,歸根究底都是老百姓吃不上飯導致的。隻有豐衣足食,才能國泰民安。”
朱厚熜臉上的不悅漸漸斂去,露出深思的表情,最後睨了徐晉一眼道:“徐卿,若是有一天朕發不出俸祿,你會離朕而去嗎?”
徐晉不禁暗汗,小皇帝這個問題雖然有點慪氣的味道,但伴君如伴虎,即使兩人目前的關係很鐵,但如果回答得不好,也難免會產生疙瘩,為以後埋下隱患。
徐晉淡定地微笑道:“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臣如果讓皇上混到連俸祿都發不出的地步,那臣還是撿塊豆腐捂死自己算了。”
朱厚熜聞言哈哈一笑罵道:“滑頭,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記得上次朕答應你帶頭清田莊,你得負責把朕的內庫填滿的,否則你的俸祿也彆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