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啼過後是數秒的寂靜,緊接著是一聲蒼老的輕咳和開門聲,隱約傳出一聲驢叫,蹄聲和車輪聲接踵而至……
徐晉不由腦補出一幅畫麵,一名老者早起,趕著驢車出門去了。
此時,屏風後麵傳出的聲音越來越雜亂,似乎到了市集之上,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生活氣息撲麵而來。
徐晉不禁歎為觀止,果然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人世間果真是藏龍臥虎,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如果所料不差,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口技了,神乎其技啊!真的難以想象,一個人一張嘴竟能模擬出如此複雜的情景,而且聲音唯妙唯俏,沒有半點破綻。
“磨剪子嘞,戧菜刀……”隨著一聲蕩氣回腸地吆喝,所有聲音消失,頃刻萬籟俱寂。
整個大廳寂靜了數秒,緊接著響起如雷般的掌聲,徐晉亦是熱烈地鼓掌,連聲叫好,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不服氣不行!
晉商一桌的商賈士紳見到欽差如此表現,均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反觀徽商和閩商這兩桌人,雖然都在鼓掌,但明顯神色凝重。
此時有差役在大廳中點起了油燭,整座大廳亮如白晝,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屏風被撤去,露出了後麵女子的廬山真麵。
徐晉目光一凝,不由露出欣賞之色。隻見屏風後麵一名身穿鵝黃宮裙的少女,優雅地坐在凳子上,約莫十七八歲模樣,麵似銀月,眸若辰星,杏眼桃腮,瑤鼻小嘴,讓人眼前一亮。
此女容色殊麗,粉臉含春微笑,站起來亭亭玉立,趨前幾步,朝著徐晉這一席施了個萬福,丹唇輕啟道:“綠珠見過欽差大人,見過諸位大人!”
徐晉不由嚇了一跳,因為此女說話的聲音竟然粗獷無比,要是不看人光聽聲音,保準以為是一名昂藏七尺大漢。
正在徐晉愕然之際,此女卻是噗嗤一聲,然後掩著小嘴咯咯地嬌笑起來,聲音清脆悅耳,重新盈盈一福,俏皮地道:“小女子王綠珠,見過欽差大人。”
徐晉不禁暗汗,估計這才是此女的真實嗓音,還好,要是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聲音粗獷類雄,那真是太可惜了,微笑道:“王姑娘神乎其技,讓人歎為觀止,本官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佩服佩服!”
王綠珠嫣然一笑道:“欽差大人謬讚了,小女子愧不敢當呀!”
江知府插嘴道:“王大家不必謙虛,話說王大家還是去年花魁大賽的榜眼,與王翠翹王大家並稱為我江南絕代雙嬌。”
王綠珠頓時微撅起嘴兒,佯惱道:“哎呀,知府大人這不是當著欽差大人揭人家短嘛,人家哪比得翠翹姐姐,翠翹姐姐可是蟬聯兩屆的江南花魁,比不得。”
徐晉聞言不禁有些意外,王翠翹竟然已經拿了兩屆的江南花魁,難道花魁隻看臉?
徐晉當年隻看過王翠翹彈琵琶,倒是不知她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竟然能力壓眼前這個王綠珠。若論容貌,這個王綠珠估計確比王翠翹稍遜一些,但憑她剛才表演那一手絕活,竟然還比過王翠翹?
此時,隻聽江知府嗬嗬笑道:“綠珠姑娘的口技越來越精湛了,這一屆的花魁大賽說不定能奪魁,本官看好你哦!”
此言一出,晉商一桌的商賈均麵露喜色,而徽商和閩商一桌的商賈卻麵色更凝重了,李光頭甚至不爽地低哼一聲。
王綠珠美眸流盼,嬌俏地笑道:“承知府大人吉言,嘻嘻,知府大人手裡的花籃到時記得要送人家了。”
江平再次大笑道:“那可說不準哦,本官向來公平公正,若綠珠姑娘的表演能打動本官,本官手裡花籃自然會送給綠珠姑娘的。”
王綠珠嬌嗔了一眼道:“討厭,讓人家空歡喜一場。”
江平捋須大笑。
鹽運使施浩然眼珠一轉,笑眯眯地道:“綠珠姑娘,本官提點你一句吧,拜佛可要拜到真佛啊,到時欽差大人亦會參加花魁大賽的。”
王綠珠眼前一亮,不過馬上幽幽地道:“謝過施大人提點,不過,人家聽說欽差大人跟翠翹姐姐是舊相識,到時花籃肯定是送給翠翹姐姐的。”
徐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果然在各行各業能混出頭的都不是簡單人物,這王綠珠看似嬌憨俏皮,卻也是個心機人物,如此當眾一說,到時自己倒是不好把分投給王翠翹了。
徐晉不由對此女的印象打了折扣,微笑道:“綠珠姑娘放心,本官到時隻看熱鬨,不擔任評判。”
王綠珠那點小心思被隱晦地戳破,不由臉上微熱,不過終究是習慣了迎來送往的人物,內心不是一般強大,立即便恢複了正常,淺笑道:“素聞徐大人詩詞無雙,小女子鬥膽向徐大人求一首詞,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