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麵色微變,脫口道:“小海,我們要進攻東台縣,這是鯊爺的意思嗎?”
普淨和尚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冷芒,淡道:“這麼大的事,要是沒有鯊爺的授意,你以為我敢擅作主張?咋的,莫非東哥不想把陳大當家救出來?”
“小海……瞧你說的,大當家是我親叔啊,我咋會不想把他救回來呢,畢竟事關重大,自是要問問清楚的。”陳東不自然地陪笑著答道。
普淨沒再理會陳東,而是轉頭對著大內宗設道:“如何?宗設閣下可有興趣與我們合作?”
陳東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厲芒,其實他內心是十萬個不願意把陳思盼救出來的,畢竟陳思盼一旦被救回來,那他就當不成老大了。當然,這倒是其次的,關鍵是他之前撇下陳思盼自己逃了,他對自己這位性情冷酷的親叔十分了解,決計不會因為血緣關係而放過自己,最好的結果是被踢出局自生自滅。
大內宗設眼珠一轉道:“普淨小師傅,這筆巨財確實很誘人,而且在下與美子小姐也認識,可是僅憑我們這點人,要攻進東台縣城,怕是辦不到吧?”
普淨淡道:“宗設閣下多慮了,那欽差徐晉已經率麾下主力回了揚州城,如今的東台縣城隻有區區一千不到的鹽丁和巡丁把守。想必宗設閣下對大明地方衛所的戰鬥力深有體會了吧?鹽丁和巡丁比之衛所軍還要遜一籌。”
提到大明地方衛所軍的戰力,大內宗設不由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就在去年年初,他在浙江寧波府殺了細川家族的貢使瑞佐,之後又率著數百人追殺瑞佐的翻譯官宋素卿,一直殺至紹興府城,縱橫數百裡如入無人之境,還順手斬殺了數名試圖阻擊自己的明軍衛所武官。之後,一路燒殺搶掠,然後帶著大量財物從容地逃出大海。要不是因為回國途中遇到風暴,損失慘重,估計自己現在已經深得家族重用了,哪用得像喪家之犬般逃到海上當海盜。
“好,這筆買賣在下乾了!”
大內宗設得知那支配備了燧發槍的明軍竟然不在東台縣,立即果斷答應下來,根本不把所謂的一千鹽丁和巡丁放在眼內。成群結隊的牛羊,數量再多也對狼構不成威脅。
普淨和尚咧嘴笑道:“宗設閣下果然爽快,東哥,讓弟兄們做飯,吃飽了馬上準發,明日拿下東台縣。”
陳東不由皺眉道:“這麼急?”
普淨淡道:“儘早把大當家救出來不好嗎?”
陳東心中暗恨,臉上卻陪著笑道:“當然好……二狗子,讓弟兄們做飯,放開肚皮吃,今晚有活乾了。”
大內宗設卻是拱了拱手道:“普淨小師傅,你們漢人有句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事成之後該怎麼分贓,還是先說清楚好點,免得到時鬨得不愉快。”
普淨點頭道:“是該說清楚的,宗設閣下拿兩成如何?”
大內宗設頓時皺起了眉頭,普淨玩意味地道:“宗設閣下覺得少了?”
大內宗設點頭道:“的確少了。”
“彆嫌少,那批財貨將近一半本來是屬於東沙島的,而且,跟我們一起行動的還有另一夥人。”
“還有一夥?是什麼人?”大內宗設警惕地問。
普淨意味深長地一笑道:“也是你們倭國人,說來你們之間可能認識,不過容我先賣個關子,等見了麵便知曉了。”
大內宗設皺了皺眉,倒也不再追問。
一個多時辰後,島上的盜寇們終於吃飽喝足,一個個精力旺盛地登上了兩艏大船,起錨升帆駛離了東沙島。
今天正好是三月十五,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中天,所以儘管是夜晚,但海上的能見度還是挺好的,兩艏大船乘著月色向著大陸方向駛去。
無論是陳東,還是大內宗設,都是縱橫海上的老鳥了,即使在夜裡行船也不會弄錯方向,約莫兩個時辰左右,亦即是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兩艏船終於行駛至東台縣沿海,距離岸邊已經不足三裡了。
船頭的甲板上,陳東指著岸上那兩盞隱約的燈火提醒道:“小海,那裡應該就是西溪巡檢司了,咱們還是選彆的位置登陸吧,免得被發現了。”
普淨卻是擺了擺手談道:“不用,就在巡檢司河口靠岸登陸吧。”
陳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色,雖然西溪巡檢司的巡檢趙大通也暗中參與走私,與東沙島有“業務”往來,但據說趙大通和兩名副巡檢都已經被那欽差徐晉抓捕下獄了,現在掌管巡檢司的是東台縣令朱紈啊。
普淨並沒有理會陳東的疑惑,而是命令大船繼續往前駛,而且還大搖大擺地駛入了河口靠岸。
當兩艏船在西溪巡檢司外麵的河口靠岸,直到所有人都下船登陸了,巡檢司中竟然還水靜河飛,沒有任何動靜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