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早上,天色才蒙蒙亮起,一支船隊便出現在距離東台縣城十裡左右的運河上。這支船隊由數十艏大小船隻組成,正是靈璧侯湯紹宗所率領的兩千南京錦衣衛。
話說參加完三月十五日的花魁大賽後,第二天一早,湯紹宗便率著船隊離開揚州城,出發趕往東台縣,準備接收徐晉繳獲的近七十萬兩財貨,同行的還有南京戶部郎中馬懷。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湯紹宗之以急著趕去東台縣,自然是因為有利可圖了。徐晉所繳獲的財貨,隻有三十萬兩左右是現銀,其他的都是各種貨物,現銀的主意自然是不能打的,但是貨物要動手腳就容易了,譬如用掉包的方法以次充好,又或者翻船落水丟失,甚至乾脆失火等等。總之,要從價值幾十萬兩的財貨中榨取幾萬兩的好處,對於湯紹宗這種老油條來說,簡直輕易如舉。
當船隊距離東台縣城還有數裡時,遠遠便見到城中升騰起來的一股股濃煙,首先發現情況的錦衣衛立即便報知湯紹宗。
湯紹宗那貨還在船艙的房間中高臥不起呢,得到稟報後匆匆穿戴好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之上一看,果然見到遠處東台縣城中濃煙四起,不由奇道:“馬郎中,東台縣城發生何事?失火了?”
戶部郎中馬懷神色茫然了搖了搖頭道:“嘗未清楚,丘千戶已經派人前往打探,應該很快就有消息傳回了。”
果然,過了盞茶的工夫,一艏前往打探消息的快船便回來了。當得知東台縣城已經被一夥倭賊攻破後,湯紹宗這貨不由大驚,急忙下令道:“快,掉頭回揚州!”
馬郎中的臉上閃過一絲鄙夷之色,勸阻道:“侯爺莫慌,依本官之見,還是先派人進城打探清楚情況,然後再作定奪吧。侯爺正好率軍於此,若是未戰先退,到時朝廷追究下來,你我都罪責難逃啊,更何況,欽差徐大人此刻就在揚州城中。”
馬郎中提到徐晉,湯紹宗不由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他之所以敢當麵諷刺徐晉,很大程度是是因為徐晉這個欽差隻是奉旨提督海防,能管沿海的衛所軍隊,卻管不到南京錦衣衛的頭上。
不過,一旦發生戰事就不同了,徐晉這個欽差有便宜行事之權,在他奉旨巡按的轄區之內,所有軍隊都得聽侯調遣,自然包括了他湯紹宗。
一想到徐晉的外號,湯紹宗便心底發怵,姓徐的可是狠角色呐,若是自己見危不救,未戰先退,說不定還真可能被位徐砍頭砍了腦袋。
湯紹宗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下令停船,派出幾股斥侯入城打聽消息。
很快,入城打探消息的斥侯便返回了,向湯紹宗詳細地稟報了城中的情況,後者聽完後頓時興奮得摩拳擦掌。因為根據斥侯們打探回來的消息,攻入城中的賊人竟然隻有區區數百,而且都聚集在縣衙中激戰,很明顯,賊人還未能完全拿下縣衙,也就是說縣衙倉庫中的財貨還在。
“哈哈,本侯立大功的機會來了!”湯紹宗仰天哈哈大笑,意氣風發地喝道:“丘千戶,本指揮命你率一千弟兄為先鋒,從西門殺入。黃千戶,你與本侯一道從東門殺入,務必全殲所有倭賊。”
“屬下得令!”湯紹宗手下兩名千戶齊聲應諾,待船隻在城外的碼頭靠岸後,丘千戶點齊人馬便往最近的西城門奔去。
再說縣衙的倉庫中,此刻戰況極為慘烈,經過一夜的激戰,五百營悍卒們的彈藥已經消耗殆儘了,儘管擊殺了七八十名賊寇,但奈何賊人太多,此刻院子已經完全被賊人占領了,百戶趙斌隻能率著弟兄浴血死守倉庫的大門。
此時倉庫的大門處已經堆滿了屍體,既有賊人的,也有五百營悍卒的,鮮血把周圍的地麵都澆濕了。
話說徐晉隻留了五十名五百營悍卒鎮守倉庫,由百戶趙斌率領,昨晚郭金雕又帶走了九名弟兄保護朱紈,所以鎮守倉庫的便剩下四十人了。再經過大半夜的激戰,此時趙百戶身邊能戰的弟兄僅剩下二十人不到。
朝陽下,普淨和尚的光頭閃閃發光,眼神卻十分陰沉,他本以為在彈藥消耗完後,拿下倉庫會易如反掌,結果五百營軍卒的戰力遠出乎他所料,猛攻了近個時辰,竟然難以突進半步。
“細川閣下,天亮了,撤吧,再拖下估計鹽城衛兵就該到了。”普淨和尚沉聲道。
眼看近百萬兩的財貨將要唾手可得,無論是細川武殊,還是大內宗設,均不願意半途而廢,兩人厲嘯一聲,同時拔刀出手。
這兩人都是武藝高強之輩,竟然硬是抵擋著五百營悍卒的亂刀,強行衝進了倉庫的大門,其他倭國武士乘機跟進。
“狗日的,殺!”趙斌像野獸一般咆哮,率著眾弟兄奮起反擊,二十把鋼刀上下翻飛,細川武殊和大內宗設總算被逼得退了回去。
噗……
刀鋒一掠而過,趙斌的小腹瞬間就被鮮血染紅了,不過他本人似乎還不自知,仍然奮力一刀把細川武殊逼了出倉庫門外,本來被突破的防線再次被牢牢封上。
“趙老大,你受傷了!”一名弟兄提醒道,趙斌這才覺得鑽心的痛,低頭一看,發現小腹竟然被劃破了,連腸子都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