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是揚州城中的高檔酒樓之一,就位於泗水河畔的開明橋旁邊,由於其臨河而建,推開窗戶就能看到開明橋兩旁植滿的紅芍藥,所以極受文人墨客的菁睞,無他,就因為宋朝詩詞作曲家薑夔在《揚州慢》中的一句: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此刻,南京錦衣衛都指揮使,靈璧侯湯紹宗就坐在二樓的臨河雅間中。雖然同為武勳之後,不過湯侯爺卻沒有魏國公徐鵬舉那種附庸風雅的興趣,他這輩子最大的嗜好就是銀子和美女,而促使湯侯爺在揚州逗留近個月的誘因也正是因為銀子和美女。
讓湯紹宗惦記著的銀子,自然就是徐晉從東台縣運回來的那批近百萬兩的財貨,如今就存放在揚州府衙之中,而湯侯爺惦記著的美人則是三屆江南花魁得主王翠翹。
話說當初在東台縣吃了敗仗,湯紹宗嚇得連忙逃回了揚州,不過這貨並沒有返回南京,而是一直逗留在揚州,每天眠花宿柳,要麼就是派人去糾纏王翠翹,最後逼得王翠翹躲到了徐晉的住宅,這才稍稍消停。
後來徐晉消滅了攻陷東台縣那夥倭賊,把價值近七十多萬兩的財貨運回了揚州,湯紹宗的心思又轉回這批財貨上麵了,數次向徐晉提出要把這批財貨運回南京戶部入庫,不過均遭徐晉無視了。
湯紹宗雖然極為氣憤,卻又奈何不是徐晉,所以今天邀請了陸炳到明月樓飲酒,顯然是打算走陸炳的路子進行“曲線救國”,畢竟大家都是錦衣衛係統中的同僚嘛。
然而,湯紹宗左等右等,眼下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半個時辰了,而陸炳竟然還沒赴約,所以湯侯爺此刻老臉都拉了下來,憋著一股氣沒處發作。
“豈有此理,陸炳這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湯紹宗灌了口酒恨恨地想道,陸炳雖然是皇上身邊的人,但這小子不過是名錦衣衛百戶,無論是職位,還是爵位都跟自己沒得比,安敢如此怠慢本侯爺。
正當湯紹宗憤憤不平時,更令他氣憤的事情卻發生了,這時,他的心腹手下胡非帶了一名錦衣校尉推門行了進來。
這名錦衣校尉正是陸炳派來的,隻見他對著湯紹宗施了一禮,然後老神在在地道:“讓湯指揮久等了,隻是我們陸百戶正在抓捕犯人,公務繁忙,所以不能親自前來赴約,還請湯指揮見諒。”
湯紹宗不由大怒,既然不能來,為何當初要答應赴約,這不擺明玩老子嗎,所以一拍桌子破口罵道:“陸家小兒安敢辱本侯爺!”
那名錦衣校尉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從懷中取出一封厚厚玩意放在湯紹宗的麵前,不卑不亢地道:“陸百戶交待了,如果湯指揮不高興便把這些給您瞧瞧。”
湯紹宗有心想把這遝東西直接扔到窗外的泗水河,但又禁不住好奇,所以最後還是忍不住拆開信封,從裡麵取出一遝紙張來瀏覽。
當湯紹宗看到第一頁時就麵色微變,越往下看麵色就越陰沉,最後終於變成了恐懼,甚至連額頭都滲出了一層細汗。
原來,自從上次徐晉吩咐後,陸炳便開始秘密搜集湯紹宗及其族人所做過的不法勾當,整理出如今的一大遝,諸如欺行霸市,侵吞搶奪彆人的田地產業,甚至還有幾宗人命官司,就連前段時間湯紹宗睡了倭女小野百合這種事都被翻出來了。
正所謂雞吃螢火蟲——心知肚明。
湯紹宗對自己及家人所作過的惡自然都一清二楚,陸炳搜集整理的這份材料八九不離十,而且完全經得起查證。彆的先不說,就是睡了小野百合這件事,如果陸炳非要給他安一個私通倭賊的罪名,他想洗脫也很難。
湯紹宗麵色陰晴不定地道:“本侯與陸百戶無怨無仇,他這是何意?”
陸炳手下那名錦衣校尉臉上閃過一抹得意,嘿然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咱百戶大人說,湯指揮如果現在離開揚州返回南京,彆再騷擾王翠翹王大家,這些東西他就當沒看過。”
“徐晉!!”湯紹宗暗自咬牙,此時他若還不明白背後是準,這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
“話已帶到,湯指揮好自為之!”這名錦衣校尉懶洋洋地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下樓去了。
湯紹宗麵色陰冷地站了片刻,最後把那遝東西一把火燒掉,咬道:“走,回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