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僧徐海在杭州府東北邊的嘉興府肆虐,接連攻下了平湖和海鹽兩縣,轉而猛攻崇德縣,並放言要兵臨杭州城,斬下直浙總督徐晉的人頭作夜壺,為他的叔父,“鯊王”徐惟學報仇。
徐晉對此嗤之以鼻,派出了三個衛的人馬鎮守崇德縣,分彆是杭州右衛、海寧衛、臨山衛,另外還有瀲浦千戶所,若再加上崇德縣本地的衙役和民壯,總兵力接近兩萬人。
這些沿海衛所軍的戰力雖然堪憂,但是勝在人多,再加上崇德縣身後就是杭州城,直浙總督徐砍頭近在咫尺地盯著,所以上至高層軍官,下至普通兵卒均不敢懈怠,倒是把崇德縣守得穩穩的,牢牢地阻擋住徐海的兵鋒。
不過,堂堂三個衛的正規軍,卻被一支烏合之眾逼得龜縮在城中,這也夠丟人的。徐晉雖然對此十分惱火,卻也無可奈何,就現在這種局勢,光靠這群喪失了膽氣的阿鬥兵,能守住陣腳就不錯了,指望他們打勝仗不太可能。
徐海的進攻步伐暫時被阻擋在崇德縣,再看織信美子和細川武殊這兩夥倭寇,他們雖然在鬆江府和江蘇昆山一帶神出鬼沒,讓當地的官兵疲於奔命,但他們所圖不過是財貨罷了,並不像徐海和王直那樣攻城掠地,倒是可以暫緩對付。
因此,在三名江西舊部率兵到達後,徐晉馬上便準備親自揮師收拾王直。
相比於死磕崇德縣的徐海,王直的危險性顯然更大,近日這家夥在寧波府一帶鬨得凶,由於地方士紳和官兵的消極應對,甚至是私通賊人,以致王直在寧波府一帶勢如破竹,連續攻占了數縣之地,勢力急劇膨脹,現在更是兵臨寧波府城下。
另外,王直竟然囂張到自立為徽王,這是朝廷絕對不能容忍的,光就是這一點,徐晉就得先拿他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掩耳之勢將其拔除掉。
嘉靖二年七月二十八日,徐晉接見完餘林生等三名江西舊部後,立即便召開軍事會議,作出了一係列的軍事部署。
首先,徐晉命浙江巡撫席書,率領杭州後衛坐鎮杭州城。其次,徐晉又連發三道調令,命紹興衛、觀海衛、昌國衛出兵,呈三麵合圍之勢,支援寧波府城。第三,提高殺賊的賞格,凡斬殺一名倭寇,賞銀由原來的五兩提高到十兩,斬殺一名海盜,賞銀由二兩提高到五兩。
徐晉雖然沒有言明,但隻要有點腦子都能猜得到,總督大人這是準備親自揮師南下寧波的節奏,所以就在徐晉開完軍事會議不久後,十幾匹快馬便悄然從杭州四城離開,去向不明。
夏秋之間,正是沿海地區台風多發的季節,早上時明明還是晴空萬裡,接近中午時份,卻突然狂風呼嘯,滾滾烏雲遮天閉日而來,滂沱大雨仿似萬箭齊下,百米之外不辨牛馬。
要從杭州城前往寧波府,最近的道路自然是走官道了,穿過紹興府一路南下,約莫三百裡就是寧波府。
此刻,距離杭州城南邊,約莫三十裡的官道附近,一小隊官兵正潛伏在道旁茂密的草叢中,被突如其來狂風暴雨淋成了落湯雞,雨水順著笠帽的邊沿嘩啦啦地往下淌。
儘管如此,這支官兵並沒有找地方避雨,而是安靜地蹲伏在草叢中,像一根根樹樁,任由渾濁的積水從膝下淌過。為首那名青年軍官更是直接側躺在泥水中,一隻手支著腦袋,嘴裡懶洋洋地叼著一條草根,赫然正是二舅子謝二劍。
原來就在徐晉召開軍事會議之前,謝二劍便帶了五十名悍卒秘密離開杭州城,騎快馬南下,分成兩拔埋伏在官道兩旁,其中一拔埋伏在十五裡處,而謝二劍則親率另一撥埋伏在三十裡處,就等著那些吃裡扒外的家夥往外逃風報信。
駕……
這時,有一騎快馬冒著狂風暴雨出現在官道上,四蹄踏得泥水飛濺,蹄聲穿過喧囂的風雨聲隱隱入耳中。終於有生意上門了,本來懶洋洋的謝二劍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
馬上那名騎士估計是故意繞了遠路,並沒有遇上埋伏在十五裡處的那撥五百營悍卒,不過,好運到此為止,因為正撞在謝二劍的槍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