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乘著馬車從東便門離京時,奉天殿前的早朝正照常舉行,嘉靖帝朱厚熜身穿袞龍袍,頭戴翼善冠,端坐在禦座上,兩班文武大臣分立於丹陛之下。
今日文官隊伍以內閣次輔費宏為首,首輔楊一清則告病在家,並未參加早朝。
話說由於安化王的後裔未曾肅清,當年負責查抄安化王的楊一清和太監張永均受到彈劾,而張永又曾是正德朝內廷“八虎”之一,乾過不少壞事,於是被張璁一黨翻出舊賬窮追猛打,最終鋃鐺入獄。
至於首輔楊一清,由於位高德昭,倒是暫時沒事,但他也十分自覺地上書請罪,引咎辭去內閣首輔之職,不過,估計嘉靖也意識到張璁一黨勢力過盛並不是好事,所以並沒允準楊一清的請辭。
此時,朝會的氣氛顯然有些緊張,禦座上的嘉靖帝神情肅穆,沉聲道:“今日黎明時份,宣府總兵荊大楚發來八百裡加急奏報,韃子突然攻擊宣府鎮,兵力不下於三萬之眾,諸位卿家有以教朕?”
其實,韃子南下叩關並不是多大的事,去年韃子便派兵滋擾各地邊鎮多達十餘次,但規模都不大,隻是小打小鬨罷了,可是這次韃子攻擊宣府的兵力卻是多達數萬,這十分不正常。
嘉靖話音剛下,資格最老的武勳定國公徐光祚便行了出來,侃侃地道:“皇上不必過於緊張,每年秋冬之季,韃子均會南下叩關劫掠,所圖隻不過是糧食、茶葉、鐵鍋之類的物資。
更何況宣府兵強馬壯,各處關隘固若金湯,彆說三萬韃子,即使三十萬也不足為慮,皇上隻須令沿途各衛加強戒備,定可保無虞!”
嚴嵩立即出列附和道:“皇上,定國公所言極是,韃子不過是掠食賊耳,隻要邊關守將各施其職,韃子不得食自會退去。”
話說嚴嵩在張璁等新貴的支持之下,現在頂替了徐晉,升任戶部左侍郎,可謂是春風得意,所以這段時間都非常活躍,就好像開屏的孔雀一般,極力在嘉靖帝麵前表現自己。
這時,翰林侍講學士夏言卻站了出來大聲駁斥道:“嚴侍郎此言差矣,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韃子這次攻擊宣府,兵力逾三萬,與往常不同,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皇上,臣亦以為應立即調兵協防宣府,同時令京營禁軍嚴加戒備,以防不測!”兵科給事中徐階持笏出列道。
一時間,朝官們各抒己見,有人認為不必小題大做,有人則認為應該謹慎防範,然而正當一眾文武吵得不可開交時,有兩名金吾衛架著一名驛卒從昭德門踉蹌而入,直奔奉天門前的丹陛下而來。
正爭論不休的文武大臣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紛紛轉頭望去。隻見兩名金吾衛攙著的那名驛卒風塵仆仆,渾身大汗淋漓,胸口像拉風箱般急劇起伏,他的背上赫然背著一隻特製的竹筒,竹筒上插著兩麵旗幡,大家都認得那是八百軍情加急的標誌。
禦座上的嘉靖帝眉頭急跳了幾下,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果然,那驛卒在兩名金吾衛的攙扶下來到丹陛前,吃力地單膝著地,氣喘籲籲地大聲道:“急報,紫荊關……”
驛卒剛說完五個字,一口氣接不上來,竟然直接一頭栽倒不知生死!
嘉靖帝騰地站了起來,奉天殿前死一般寂靜,一眾文武大臣無不駭然失色,因為他們都明白紫荊關告急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