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椿理子再次有意識的時候。
眼前好似蒙上一層綠色的薄紗,閃著亮光的金黃色光點不斷變幻。
接著,水流沁濕草木的味道開始進入鼻腔。
“你醒了嗎?”有人在她身邊說話。
很悅耳、很溫和的少年音。
意識瞬間回籠。
椿理子猛地睜開眼睛,大片青綠色映入眼簾,一縷陽光透過樹蔭灑在她的臉上。
她記得家裡好像沒有樹林。
撐起酸脹的身體,看到有人站在河邊,正在擰濕透的衣服。
見椿理子醒了過來,對方停下手上的動作,笑眯眯地:“你醒了,但還是在原地休息一下比較好哦。”
“這裡是哪裡?”
因為不適陽光照射,椿理子微眯著眼,一時也看不清對麵那人的樣貌。
家裡引入的河水與外界相通,估計是運氣好沒被淹死,而是跟著河流遊走了。
但下一秒,對方的回話讓她大驚失色。
“這裡是東京府南多磨郡。”
她家在京都,落水的時間也快要接近破曉。
先不說那麼長的水路狀況複雜,就是從京都飄到東京府絕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
“彆說笑了…….”
輕輕搖頭,椿理子全當是那孩子在開玩笑。
一片柔雲飄過他們頭頂,緩緩遮蓋住晃眼的耀日。
然後,看清了那個孩子的樣貌。
她怔在原地。
眼前的孩子和她認識的那個時透無一郎,是一樣的發色、一樣的瞳色。
還有幾乎一模一樣,略顯稚嫩的五官。
但也不是完全相似。
這孩子比無一郎身量也小上許多,而且穿著農戶的衣服,跟穿著昂貴私塾校服的無一郎天差地彆。
腦中閃過一個奇異的想法——
會不會像是話本子或者科幻裡那樣,穿越時空、來到平行世界了?
不過這個想法椿理子很快就打上叉。
生活又不是話本子……怎麼會有那麼多巧合呢?
她連連搖頭否認。
“我叫琉桓椿理子,很感謝你救了我。”
麵上重新掛上無可挑剔的笑容,她站起身,禮貌地向那孩子躬身道謝。
抱著是巧合的心態,椿理子試探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很乖巧地回答: “我叫時透無一郎。”
晴天霹靂!
祖母教導過椿理子,身位名門淑女,哪怕天塌下來也要維持完美的儀態。
經過多年的訓斥和教導,椿理子覺得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她大驚失色的了。
然後——!
她現在已經維持不住麵上的假笑了:“今年是哪年…….?”
“我想想……”
麵對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無一郎還是仰起小臉,板著手指算數。
“今年是大正三年。”
大正三年?!真穿越了啊?
這件事太過震撼,椿理子整個人瞬間呆在原地。
“今年怎麼了嗎?”
見她許久不說話,時透無一郎踮起腳,仰頭湊到她的麵前。
“沒……”
椿理子下意識想說“沒事”,但那個“事”字怎麼也說不出來。
有事啊!天大的有事!
現在是大正三年,也就是七年前。
七年後的她站在時透無一郎身邊,要抬眼、仰頭,才能與無一郎對視。
而現在,十一歲的時透無一郎要踮起腳,才能與她平視。
很奇妙的感覺。
按照正常的時間線,此刻年僅九歲的她正在大洋一側。
就算要找親生父母,也得遊過太平洋。
現在在國內的親人隻有祖母……
想起之前種種不愉快,椿理子內心是抗拒去京都找祖母的。
更何況,她一夜之間瞬移回日本,又一瞬間長大那麼多,信奉鬼神的祖母定是要把她當妖怪叉出去。
而且兜裡一分錢都沒有,根本找不到歸處。
現在的情況就是根本就沒地方去了啊……
椿理子茫然地掃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散落一地的木柴。
還有些飄在河裡。
丟在一邊的柴擔,斧頭,看來這孩子是上山砍柴的時候碰到她的。
還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再思考以後要怎麼辦吧。
椿理子蹲下來,撈起飄在河麵上的木柴,甩乾表麵的水。
“真對不起,因為我的原因讓你砍的木柴弄濕了…….”
“沒事的!”時透無一郎也一起蹲在地上收拾木柴,“爸爸說好人會有好報,幫助彆人就是在幫助自己,所以你沒事就好了!”
兩個人很快就把散落的木柴拾掇的整整齊齊。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這幾天跟哥哥吵架了,如果不早點回去他會更生氣的。”
背起塞得滿滿當當的柴擔,無一郎墊了墊腳,確認木柴會不會散開。
“嗯,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