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個社長比千音想象中的要忙碌，坐在安排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捧著茶杯已經續了兩回咖啡的少女暗暗想著。
“這個項目的大致決策就這麼安排了，剩下的細節就由你盯著。”隔了五米外的辦公桌那頭，柳生宗信終於和手下人商討結束。
“好的社長，我馬上就安排下去。”接收完指示的員工收起資料夾，行了一禮很快離去。
隨著房門被輕輕關上，辦公室裡終於隻剩下他們兄妹倆。
“哥哥，你好累啊。”沒有了外人在，千音立刻來了一句。
“再過不久平台就要正式對外開放了，事情是多了些。”忙完了工作，柳生宗信也在辦公桌那邊坐著，而是走向了千音這邊的沙發區，在妹妹旁邊坐了下來，“你也是，代言宣傳方麵，海報和視頻廣告的拍攝也快了。”
“我隨時OK哦，畢竟臨時執照的事全忙結束了，學校裡的大家也開始到處實習。”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專業方麵少女完全不怵，“話說暑假時你就跟我說平台要開放了，到底什麼時候開啊？剛剛來迎接我的那個人，如果他自己不說我完全不知道是我USJ那次的敵人粉，大哥你的改造技術太厲害了！平台要是正式開放，一定會成功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柳生宗信笑了笑，“至於具體的開放時間，應該是在年底，來自八齋組的那三個人預定的改造時間是三個月，現在才過去一半，雖然看著效果很不錯，但政府的意思是等期滿看最終結果。”
“三個月……那不是要到11月才有最終結果？”千音算了算時間，真到那時候她離期末考也不遠了，“不過這樣也好，十二月的寒假我會在神野辦場演唱會，到時候再在舞台上放一波平台的廣告效果更好，嘻嘻。”
看著妹妹掰著指頭算計的小模樣，青年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腦袋，驀的，他神色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前兩天我回家，聽媽媽說你和歐爾麥特去了塔爾塔洛斯看All·For·One了，問到了什麼嗎？”
提到這個，千音便笑不出來了。有些事，她不敢和父母爺爺說，但是對從小就很仰賴的大哥，少女卻沒有太多的顧慮。
“我見到那個大叔了，也問到了一些事……”千音沒有隱瞞，將她在塔爾塔洛斯的一切全都對大哥說了。
柳生宗信全程麵無表情地聽著，一直到妹妹結束描述，看到她一臉的消沉，終於開口：“那麼，你對死柄木……不，誌村轉弧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提到怎麼麵對昔日的青梅竹馬，千音的臉上全是茫然，“就像我沒忘記過他一樣，他也從來沒忘記過我。在壞理那件案子上，我就發現一直有人暗中幫我，以前還單純以為是巧合，現在才知道敵聯盟突然摻和進來全是因為他在為我製造便利。甚至後來在神野區……”
想起他不顧危險保護她，甚至冒著被抓的危險也想衝過來阻止她唱歌的畫麵，少女的眼眶都開始發紅。
“我知道他做下的一切不可原諒也洗不清，可是卻沒辦法再把他當敵人看……如果真的狹路相逢，我……做不到對他出手，我做不到……”
這也是她當初衝動想退學的主因之一，有這種私心的她已經沒辦法做什麼英雄了。
想到這裡，千音再也忍不住撲進哥哥的懷裡，嗚咽出聲：“哥哥，我是不是很差勁？果然我不配……”
“千音！”一把打斷妹妹的自我否定，柳生宗信拍拍她的後背，將她扶正後神色認真地看過來，“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世界上的人是由很多顏色組成的話嗎？”
“是？”少女抬頭看他，帶著淚的臉滿是不解。
“這個世界有黑色，白色以及其他彩色，這些顏色可以代表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但事實上存在於人類身上最多的顏色其實是灰色。”青年不急不徐地解釋，“每個人都有向善的一麵，同樣也有黑暗的想法，真正純粹得隻餘一種顏色的人反而是稀少的異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每個人都不純粹？”隨著青年話語的不斷繼續，少女睜大了眼睛，似有所悟，卻依然是懵懂的。
“還記得當初害小姨喪命的那個中年男人嗎？”柳生宗信的一句話讓千音眼神一凜，少女那瞬間降低溫度的眼眸已然說明一切，“你那次重傷休養回家，非要纏著我帶你回那個鎮子，說要給誌村轉弧送禮物。我陪你去的那天，其實碰到了那個大叔。”
“和那種人有什麼好說的。”千音的語氣淡漠。
“他在知道我是小姨的家人後向我道歉了，不但向小姨道歉，還讓我向你道歉。”不管妹妹唇邊露出的冷笑，宗信繼續道，“我和他談了幾句，才知道他們家在鎮上是有名的貧困戶，他們一家人的個性都被定性為垃圾，不但不能成為謀生來源甚至還成為了拖累連個好工作都找不到，那個大叔是家裡的頂梁柱，但掙來的錢也隻是讓一家人勉強吃飽，要不是有國家補助孩子連學都上不起。但就算如此，他的妻子還生病了，為了看病借了一屁股債。結果小鎮還發生了地震讓那個家雪上加霜。”
千音聽到這裡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哥哥並沒有停下。
“那個大叔已經被貧窮和債務逼得半瘋，最後開始不顧臉麵在地震後乾起了拾荒發死人財的勾當。他跟我說，當時他一心鑽錢眼裡，隻想著撿到什麼好東西去補貼家裡，所以根本沒在意小姨說什麼。在她舍命救了他時，他腦子裡第一反應也是‘完了，背上人命又要賠錢。可他賠不起了！’精神崩潰之下完全丟掉了理智開始胡亂叫喊。”後麵的話宗信沒再說，但所有人都知道後續是什麼。
“這算是……可恨之人必有的可憐之處嗎？”聽完之後，千音臉色複雜。
“正是如此。”宗信點頭，“也就是那個時候，我萌發了製作這個平台的念頭，當時隻是一個很粗略的概念。我就想著，如果這一家人的個性有個合適的經濟來源，像這樣的悲劇根本就不會發生。不，事實上類似這個家發生的一切全國各地都有，包括我的身邊也不缺乏這樣的例子。那麼多人拚命地想考上英雄科，想當英雄，真的是為了給大眾奉獻人生嗎？不，因為那是這個時代出人頭地最快的途徑罷了。”
聽到大哥轉變思想竟然是因為那場談話，千音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甚至，她都不知道對那個害她小姨長眠的大叔該是惡感多些還是憐憫多些，不過當年的自己是真的沒有控製住惡意攻擊了他。
千音也沒問大哥為什麼沒早點和自己說，想想當時自己沒了小姨也沒了好友，真要再給她提那個大叔，她絕對還要再崩潰一次。更彆提這個糟心的連環真相，要是真讓當時的自己知道，可能直接憋成內傷。
“非黑即白的人和事，在這個世界終究隻占一小部分。”柳生宗信說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向妹妹，“要去看看麼？正在接受人生重新規劃改造的八齋會三人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