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王氏真是把張家恨死了,他們一個死了的侯夫人的娘家來摻和做什麼?導致她的娘家裡外不是人是吧?
張大夫人自然看到王氏的表情了,但她毫不在意,本身張家就是為了賈璉著想,方方麵麵為這個外甥考慮,希望賈敏和林海這對姑姑姑父對賈璉更好一些。
姬七紫和姬楊一起下了車,林家門房看到,頓時緊張得不得了,趕緊往裡麵報。
林老夫人和林海有幾分驚訝,母子倆趕緊出來迎接,互相見了禮,姬楊就跟林海走了,姬七紫跟著林老夫人進了後麵。
賈璉看到姬楊,屁顛屁顛湊上來,熱情道:“表哥。”
姬楊一個月總有兩三次去張家,賈璉也有五歲了,自然對溫和沒脾氣的表哥格外有好感。
姬楊撫了撫小表弟的小腦袋,笑道:“璉兒。”透過小表弟,他仿佛看到了大表弟。
可歎賈瑚年紀輕輕就因病去世了,還導致姨母悲傷過度生下璉兒沒多久就去世了。
而後,賈瑚走到賈赦和賈政、賈敬、賈珍他們麵前,他叫賈赦是姨父,叫賈政是隨著賈璉叫賈二叔、賈敬為賈大伯,當然隻是這種親近的場合,在外麵會另外稱呼為賈二姥爺、寧平侯。
女眷都在賈敏處,大家紛紛好奇的看著綠色繈褓裡的嬰兒,已經三天過去,退去了鄒巴巴的樣子,膚色紅潤,臉龐看得出來長得很精致,隻怕以後長大了又是一名禍國殃民的美男子。
對於無雙郡主的到來,賈史氏等人都感到好奇,但又覺得不好奇,畢竟從郡主一個月開始,她就表現出了對賈敏的格外喜愛。
姬七紫和賈史氏互相見禮,她們的爵位品級是一樣的,其他人都要給姬七紫行禮,她擺了擺手,隨意就坐在賈敏的月子床上。
“敏姑姑,恭喜你呀。”姬七紫笑眯了眼,似乎每一個剛當娘的人渾身的母愛之光都溢散出來了。
賈敏溫柔的目光從被母親抱著的兒子身上挪開,羞澀溫柔道:“多謝郡主。”
姬七紫滴溜溜的眼睛轉悠著,掃視了一眼屋子裡的人,一半認識一半不認識,不認識的人就是賈敏的三個姐姐及她們領著的年輕婦人。
賈敏三個姐姐都比她年長十來歲,長姐比賈赦還大一歲,她已經娶兒媳婦了,她旁邊坐著的年輕婦人就是她兒媳婦,另外兩個姐姐比賈赦小,和賈政年齡差不多,她們身邊領著的是自己的女兒,當然四個女兒不都是她們親生的,隻有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是賈二姐親生的,其他都是庶出。
林老夫人便把不認識的人介紹了一下,姬七紫笑著說道:“原隻知道敏姑姑有三個姐姐,一直沒有緣分認識,今天終於借小寶寶洗三認識了三位姑姑。”
賈大姐福身一禮,恭敬道:“能認識郡主,是妾身的福分。”
話題就這麼慢慢的打開,直到小寶寶因為尿片臟了哇哇大哭起來,屋子裡丫鬟頓時忙得團團轉,給他換褲子、換尿片。
午宴後,未時左右,陽光正好時,洗三禮開始了。
林黎原本睡得很熟,被泡進銅盆裡,頓時閉著眼睛大哭起來,但似乎無人理睬他的訴求,他才睜開眼睛,四處望著,然後使勁大哭。
他哭得越厲害,林老夫人和林海笑容更燦爛,這代表著孩子身體健康啊,瞧嗓門多大。
林老夫人就格外滿足了,林家一向一脈單傳,當年她也是苦苦求了好多年才求來兒子,倒是沒有想到兒媳婦福分這麼好,成親才將將四年,便誕下了長孫,有了孫子,她便是立時死了,也能有臉見老爺了。
洗三禮後,姬七紫和姬楊沒有久呆,不過姬楊身邊還跟了小跟班賈璉,他非要跟著表哥一起玩兒,姬楊想著下午也沒事,就打算領著小表弟逛街遊玩。
姬七紫陪著大哥逛了一會,然後實在不想應付賈璉的十萬個為什麼,便找了個理由遁走了。
“無雙姐姐不喜歡我麼?”賈璉委屈巴巴的望著表哥,像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白狗那般。
姬楊失笑道:“誰叫你那麼多問題呢?也就是我,不然誰有耐心哄你?”
賈璉頓時扁嘴:“那我不問了。”但過一會,他忍不住了,還是會滔滔不絕問出許多問題,姬楊都耐心回答他,回答不出來的就說他也不知道,讓他自己去找答案,他膽子還挺大,直接問掌櫃或者小二,這個八音盒為什麼能唱歌呢?
姬七紫離開大哥的視線之後,頓時覺得輕鬆了,像玻璃是怎麼做出來的?怎麼會這麼亮?這樣的問題,她倒是回答得出來,但保準賈璉聽不懂,然後繼續發問,一直問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望著街頭的人群,她思考了片刻,打算去豐茂街找楊戩和太上老君他們,結果在下一條街遇上了懷安郡主、棲霞郡主領著各自的女兒逛街,然後她就走不掉了,被兩位堂姑姑拉壯丁了。
懷安郡主和棲霞郡主在九年前出嫁,懷安郡主生兩子一女,棲霞郡主生下一女一子,棲霞郡主家的女兒七歲,懷安郡主家的女兒五歲,都已經進入宮學上學了,按說這會時間兩個小姑娘應該都在上課,不過最後一堂課是騎射課程,不靠譜的懷安郡主跑去把女兒接出來逛街來了,連帶著把外甥女也接出來了。
兩個小姑娘繃著臉一臉不樂意,她們喜歡學習沉迷學習,但偏偏一個有一個愛鬨愛玩的母親,一個有一個愛鬨愛玩的父親,兩個小姑娘每每沉浸在書海當中,就被各自的母親或者父親騷擾了,簡直是防不勝防。
但兩個小姑娘看到姬七紫,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來了。
“無雙姐姐。”然後姬七紫就被這一聲姐姐給蠱惑了,愣是陪著兩位堂姑逛了一個時辰,直到兩位姑父來接他們的妻子和女兒。
都快到戌時了,原本她打算去找楊戩他們交流一下來著,時間也不允許了,隻好回宮了。
日子就這麼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四月下旬的一天,姬七紫傳訊把親衛從城裡調到城外去了。
薔薇和百合他們自然都知道,但他們的主子是郡主,郡主不讓他們告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他們自然不會告密。
其實她們很好奇,郡主把親衛調到城外去做什麼?薔薇、錢同和也問過親衛隊的兩個隊長,哪知道他們就像蚌殼一樣,緊閉嘴巴就是不開口,但他們各個神采飛揚的,非常開心。
進入五月份,天氣就徹底熱起來了,姬壯壯兩個月了,一天十二個時辰,他的作息被調整得很好,白天醒著,晚上才睡了。
而且,現在隻要是經常出現在他麵前的人抱他,他都不會再哭了,他白天很喜歡讓人抱著他出去逛花園,為此,紀氏和姬淮少不得要多安排一些人陪著他滿皇宮玩耍。
然後姬壯壯就深陷黑白熊貓當中出不來了,最喜歡看幼崽熊貓打滾,他會跟著咯咯笑個不停。
……
每年固定的節日,端午節必有龍舟賽,這一天,紀氏終於抱著兒子出宮了,這是她近一年來第一次出宮。
宮外比宮裡更熱鬨,姬壯壯更喜歡了,睜著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人,聽著大家的說話聲。
龍舟賽每年都有,每年來看,姬七紫很想親自參與一下,可惜參加龍舟賽的都是男子,沒有女子龍舟賽,煞風景!
景元帝這回沒來看龍舟賽,他去景和宮和玄真道長、明光大師論道去了。沒有皇帝在午陽樓,氣氛都熱絡幾分,懷王他們就提起當年午陽樓遇到刺客姬七紫大顯神威,結果掉入一樓砸出一個大洞被卡住的事情。
“小梧桐,你姐姐厲害著呢。”懷王逗著女兒,懷王妃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不免有幾分好奇,燕王妃、楚王妃她們便接過話一人一句講了講這件事情,當年因為刺客的事情,大家反應不及,而後不管什麼時候想起這件事情都覺得很好玩。
沐浴在嬸娘們的‘崇拜’的眼神當中,姬七紫安之若素,她眨巴著眼睛,茫然道:“有這樣的事情麼?”
懷王扯了扯侄女的頭發,嗤笑道:“你就裝吧,當我們不知道你記憶力很好?”
姬七紫還來不及裝傻,外麵的哄鬨聲傳進來,大家頓時顧不得調侃侄女,紛紛把目光看向窗戶外麵,隻見一艘龍舟奮勇前進,居然超過了一直保持著第一的那艘龍舟。
龍舟賽事後,姬七紫被紀氏帶走了,她領著一雙兒女回娘家探望祖父紀蒲。
今日陽光甚好,有些灼人,但對於紀蒲而言,他卻很喜歡,他坐在廊下的花叢前眯著眼享受點點的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身體衰敗了,已經許久感覺不到內部的熱量了。
太子妃駕臨,紀家自然是隆重接待,紀大夫人、紀二夫人、紀三夫人引著到老太爺頤養天年的院子外麵,他們沒有進去,就紀氏抱著兒子,牽著女兒進去了。
“祖父。”看到祖父這個樣子,紀氏鼻頭一酸,但還是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紀蒲顫抖著手,嘴唇蠕動,喉結滑動,艱難的擺擺手,笑道:“瑞珍來了啊,過來這邊坐。”
然後才看向姬七紫和穿著肚兜的姬壯壯,隻是已無力說話了。
氣氛有些哀傷,紀蒲看向已經不像滿月那麼胖得大眼睛變小眼睛的姬壯壯,顫抖著手摸了摸姬壯壯的小手。
姬七紫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靜靜的看著,生死是一件偉大的事情,也是無人能改變的事情。
“很好,很好。”紀蒲心中還在盤算著,有這個外孫在,可保紀家五十年太平,當然前提是紀家不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朝身後的老仆招了招手,這是他當年的書童,一輩子跟著他,自從上次被禦醫搶救回來,他就讓老仆按照他的敘述給孫女寫了一封信,現在是時候交給孫女了。
老仆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雙手恭敬的奉上。
紀氏吸了吸鼻子,頓了一下才接過來,紀蒲指著信件,讓她打開看,裡麵就是他想說的話。
紀氏顫抖著雙手打開信紙,信紙內容有兩頁,最開始是對她的叮囑,叮囑她要怎樣當一個好妻子、好母親,最後是怎樣當一個好皇後,要讓她永遠都保持一份理智,保持一份自己的尊嚴,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情,她才能及時應對。
最後一頁才是對紀家的安排,要讓她記得彆讓紀家成為被皇家忌憚的外家,紀家女彆再嫁給皇子,如果可能的話,倒是可以為紀家謀娶宗室女,也讓她不能盲目的聽從父母的話,不能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名聲當中……
紀氏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兩行熱淚滾落,她哽咽道:“祖父,您放心,我都聽您的。”
從紀家回來,紀氏情緒低落了好幾天,就連姬壯壯都感覺到娘心情不好,總是把目光看向她。
不過十二日是東宮太子的生辰,原本姬淮不打算大辦的,結果景元帝竟然批準讓他辦一場熱熱鬨鬨的生辰宴。
為此,紀氏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來籌辦生辰宴,沒有時間傷春悲秋,情緒自然恢複過來了。
姬七紫暗搓搓的祈禱,她打算溜了,希望她娘到時候彆太生氣,就是以後不能常常看到姬壯壯了,白白胖胖的弟弟喲,等她回來,他隻怕能跑能跳了。
東宮一場熱鬨的生辰宴,直到夜晚亥時才散場,賓客們離開之後,東宮也沒有再舉辦家宴了。
第二日,這是一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晨間枝頭小鳥就在唱歌,花香從各個方向撲鼻襲來,讓人從起床這一刻就維持著極好的心情。
姬七紫出宮了,隻帶著百合和莫有錢,她吩咐薔薇到晚上再把她的留書轉給爹娘。
薔薇和錢同和這才知道郡主打算離京,且郡主不打算帶他們,要留他們四個人在京城打理她的生意,為她在外麵浪跡天涯提供後援支持。
出了宮,姬七紫讓莫有錢去忠毅侯府傳信,約燕景辰在某處茶樓見麵。
燕景辰覺得有點奇怪,這是第一次小丫頭約他在外麵見麵,莫有錢死乞白賴的賴著不走,他就隻好去見一見了。
這處茶樓是姬七紫的產業,所以才會在這裡見他。他一走進去,姬七紫就非常殷勤的端茶倒水,百合和莫有錢覺得郡主太有失身份了,但想著接下來燕景辰的遭遇,他們覺得就讓燕景辰享受一把郡主的服侍吧。
燕景辰執著茶杯,無奈道:“郡主,你有何事便講。”
姬七紫站在他身後,眨眨眼道:“不乾什麼呀。”
然後她把力道加在手指頭上,兩隻手極快的點在他耳後的睡穴上麵,燕景辰隻覺得神經麻痹,心頭閃過一絲念頭,被這丫頭算計了,然後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姬七紫立即抱住了他。
莫有錢和百合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心中擔憂不已,這燕公子是有名的病秧子,郡主這般折騰真不會出事嗎?
姬七紫抱著燕景辰去了後院,那裡停了一輛馬車,她的兩個親衛隊長已經候在這裡多時了。
她上了馬車,把人小心翼翼的安置在馬車臨時搭建的床榻,掀開窗簾,說道:“百合,傍晚的時候把我之前交給你們的信送到忠毅侯府交給忠毅侯。”
百合和莫有錢沮喪著一張臉,眼巴巴的道:“是,郡主,奴婢一定轉交。”
跟著燕景辰來的兩個小廝這會在茶樓包間裡被迷藥迷暈了,正睡得昏天黑地,不到傍晚是醒不過來的。
放下窗簾,兩個親衛駕駛著馬車從茶樓後門離開,很快就從京城西城門離開,與十裡長亭處的親衛隊伍彙合之後,大家在下一條分道上拐入了通往一些縣鎮的道路。
……
傍晚時分,百合和莫有錢叫醒忠毅侯府的兩個小廝,四個人一起去了忠毅侯府,一路上兩個小廝表情如喪考妣,不管他們怎麼問他們的主子去哪了,百合和莫有錢都不回答。
直到到了忠毅侯府,忠毅侯燕景軒納悶的接過莫有錢轉交的信件,他打開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燕哥哥,景辰哥哥被我劫走了,你彆擔心,我會保護他的安危哦。
末尾還畫了一個笑臉,非常滑稽,非常好笑。
但燕景軒此刻感覺不到好笑,他直接衝出忠毅侯府,趕往皇宮了。
他弟的身體禁不起折騰啊,他要去找太子殿下讓郡主把他弟還回來啊!
等到燕景軒見到太子和太子妃,說明來意,太子和太子妃也完全傻眼了啊,夫妻倆看向百合和莫有錢。
百合低著頭道:“回稟殿下,娘娘,郡主她說她一直呆在京城呆膩味了,想出去看看。”
紀氏依舊很震驚,下意識問道:“她連你們都沒有帶?”
百合不敢抬頭,繼續道:“帶了一千名親衛。”
姬淮依舊維持著震驚的表情,咬牙切齒道:“那丫頭離家出走了?”
薔薇和錢同和聽聞前廳的事情,趕緊從西院出來,雙手奉上郡主留下的書信,姬淮和紀氏連忙接過去一目十行的掃視完。
看完之後,姬淮看向燕景軒,無奈道:“忠毅侯,你也看到了,小七她離家出走了。”
燕景軒咬了咬唇:“殿下,我弟弟身體很差,不適合長途遠行。”
姬淮咳嗽一聲,趕緊說道:“這樣,你派兩個人,我也派兩個人,趕緊去追,他們人多,不會走得太遠,應該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