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雖然曲折, 但案情卻不複雜。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外家各自在淮陽侯府上演了一出好戲,旨在把新鮮出爐的先太子之子和他的外家一網打儘,摁死在任何萌芽之前。
行動之迅速、手段之卑劣, 令人發指。
朝堂上,眾臣們等著皇帝給這件事一個定案,而皇帝的臉色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了。
若是讓他選擇, 他第一個要弄死的就是王長安。
如若沒有王長安狗急跳牆, 今日的事就不會發生, 他也不會因為兩個孽子丟人現眼,被人架在火上烤。
“皇上……”沈太傅佝僂著腰,顫顫巍巍地拱手,老淚縱橫道:“老臣曆經三朝, 對社稷忠心耿耿, 如今半隻腳入土, 沒什麼心願,唯求死後,有臉得見先皇和先祖。求皇上看在老夫這幾十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 給淮陽侯府和褚源一個痛快,讓我帶著他們去見先皇和先祖, 也好過他們活著這般受辱。”
永康帝臉皮子一陣通紅。
不僅是因為當著眾臣的麵被挖苦,還因為氣的……
他沒想到,都當了十幾年皇帝了,這老匹夫還這般不給他臉。
但是現下兩個孽子闖的禍,讓他連發泄的餘地都沒有, 隻能憋著氣,從皇位上站起來,態度恭謹又愧疚的朝著沈太傅鞠了一躬:“是朕沒有教導好兩個孽子, 朕一定會給太傅、淮陽候和侄兒一個說法!”
實際上,他恨得牙都差點兒咬碎了,垂旒後的眼神恨不得撕了眼前之人。
“來人啊!把這兩個逆子給朕抓起來!”永康帝黑著臉,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殿上跪著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怒道:“杖責一百!”
皇子身份特殊,對皇帝來說是臣,但對臣子們來說卻是君,代表著皇家顏麵。
杖責一百,對普通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對皇子來說,可以說是打皇室的臉,讓皇室顏麵無存。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平常都裝的是人模狗樣,此時被侍衛們拖著往外走,衣衫不整,麵如土色,口中連番求饒:“父皇,兒臣知錯了,饒了兒臣吧。”
皇上正在氣頭上,見他們兩個姿態難看,和站在人群之中,氣質卓然、風姿龍章的褚源相比,簡直雲泥之彆,心中頓時更氣了,暴喝道:“拉出去,重打!”
本來還想勸說一番的皇子擁躉們一見這情況,瞬間閉了嘴,什麼也不敢說了。
兩位皇子也聲色淒厲地被拖了出去。
沒一會兒,殿外就響起了皇子們殺豬般的慘叫聲。
殿中大臣們眼觀鼻鼻關心,靜靜地站著,沒一個人吭聲。
“至於王長安……”永康帝黑著臉開了口:“貪汙巨額款項,誣陷淮陽侯府謀反,其罪當誅,押入大牢,秋後處斬。”
“皇上,老臣為你立下過汗馬功勞,你不能斬我啊!”王長安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急切地想要走近永康帝,但卻被身後的兵士們一把摁住,摜回了地上。
永康帝下意識看了一眼沈太傅,回過神來,眼睛中就聚集起了黑色風暴:“你陷害忠良,挑撥朕和親侄兒的關係,叫朕差點兒犯下大錯,朕今日若不斬你,如何向死去的大哥交代,如何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來人啊!”永康帝拔高聲音,怒道:“把王長安及其同夥給我押入大牢,也不必等秋後了,明日午時,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皇上息怒!”眾臣心中一秉,紛紛躬身。
大理寺卿韓延開口勸道:“皇上,王長安貪汙一案牽扯眾多,具體案情需要進一步審訊,請皇上息怒,暫時將其交給大理寺處置。”
褚源神色淡淡的,此時也開了口:“鹽鐵案尚未結案,貪汙案也不過揭露了冰山一角,均需王長安配合,請皇上息怒。”
熟料韓延開口都沒反應的王長安,一聽到此話,嚇的鼻涕眼淚齊飛:“皇上,求你救救老臣吧。褚源此人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慣會用刑具者折磨犯人,逼得犯人精神崩潰,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老臣不想被他屈打成招,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臣就是死也要死的有尊嚴。”
“放肆!”永康帝重重地拍了一下輪椅,喝道:“休得汙蔑朕的侄兒。”
“源兒早些時候就遞交了辭官的折子,朕兩日前已經批了,隻待今日大朝過後,就不再去大理寺應卯。”永康帝冷冷地哼了一聲,眼神陰沉,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嚇:“源兒不在大理寺,你若再敢嘴上不把門,說些不該說的話,就彆怪朕剝了你的皮。”
王長安身子一抖,瞬間閉上了嘴。
“怎麼感覺話裡有話呀。”夏樞抓了抓腦袋,靠近了褚源,小聲嘀咕,神色有些懵懵的。
褚源低低地“嗯”了一聲,問道:“冷嗎?”
太和殿沒有地龍,也沒有炭盆,殿門還大開著,冷風嗚嗚地灌進來。
站在門口的大臣們各個已經凍得臉色發青,不住地打著寒噤。
夏樞披著狐毛披風站在殿前,感覺比靠近殿門的好些,但也覺得有些冷。
“還好。”他忍不住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
褚源神情一頓,垂下手指,摸索著碰了碰他的手,溫熱的,他稍稍鬆了口氣。
大殿上,他什麼都看不到,殿前這一塊地方也不熟悉,不能隨意亂動,便低聲道:“你移到我前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