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源也想不通。
上一世他到皇陵的時候,這裡已經荒無人煙,李垚家也空無一人。褚源並沒有見過他這個罪人四叔,也沒見過他的兒子,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李留竟也中了隨心。
此行知道這個四叔被永康帝用兒子威脅著,褚源就意識到當年的案子有可能翻案,且這個四叔也不是個簡單的。
夏樞不知道褚源的思緒,他總覺得李垚此趟目的不是那麼單純,他道:“若是隻為向你贖罪,根本用不上自殘……”
而且就算自殘贖罪,褚源也沒有解藥,救不了他兒子。
李垚能拿到解藥的唯二途徑就是要麼殺了褚源,要麼讓褚源陷入殺親的臟名之中,徹底失了人心。
畢竟不管皇權爭鬥背地裡何其肮臟,表麵上大家還是兄友弟恭、忠義孝悌,擔上殺害血脈親人之名的皇族,是不可能登上最高之位的,百姓們都不會允許……
忽然,夏樞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眉毛瞬間倒豎,怒道:“他是要汙蔑是你下的手。”
褚源不是衝動的性子,想激怒褚源動手基本不可能,但自己跑到褚源麵前自殘,嫁禍褚源卻易如反掌。
今日這一遭,在場的外人又隻有元州一個。
元州極忠心於永康帝,又一直想致褚源於死地,他帶著李垚走出這間宅院,之後褚源是個什麼狀況,就由不得他們做主了。
而且,說不得帶李垚過來,就是元州兩人私下商量好的,要算計褚源。
“他們實在太壞了。”夏樞越想越氣,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衝:“我要去揍他們一頓。”
褚源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步伐:“不用去了。”
夏樞掙了一下沒掙開,急道:“若是任他們亂說,你的名聲就要壞了,下午誰還敢來租田?”
關鍵的是,若是李垚故意誣陷褚源,永康帝必有後手。
永康帝是不會叫褚源好過的,輕則借機下旨責罵,重則撤了褚源的封地和封號都有可能。
他們剛到安縣,還沒開始好好發展勢力,褚源一定不能被這些人合夥誣陷成功。
所以,無論如何,夏樞都要阻止元州和李垚。
褚源卻沒有鬆手,他把人拉了回來,把手抱進手心裡,笑了一下:“你覺得李垚會誣陷我?”
夏樞見他竟然還能笑的出來,都急死了:“他不會嗎?”
“他就是永康帝的狗,若不是他,你何至於是現今這般模樣?”夏樞皺眉。
若不是李垚出來替永康帝頂罪,憑借淮陽侯府當年的權勢,以及先皇的兒子均無資格繼承皇位,老淮陽候聯合一眾下屬以及姻親,輕而易舉就能把褚源拱上皇位,褚源何至於被下了隨心,受足了罪,一盲就是小半生,而且至今還看著殺父殺母仇人高高在上,隨時可以拿捏他的生死。
褚源把夏樞拉坐下,神色無半點焦急之色,語氣篤定:“他不會。”
“不會?”夏樞驚訝。
“雖然我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我中了隨心。”褚源道:“但是他很清楚,若是他兒子想徹底解毒,除了依靠我,他彆無他法。”
夏樞懂褚源的意思了,眉頭微蹙:“他想在你有了製解藥的法子之後,為他兒子求一顆?”
“是,不過……”褚源臉上露出譏笑:“他想兩頭都吃。”
永康帝是不會給李垚兒子徹底清除隨心之毒的,但隻要李垚聽話,按他的意思行事,他還是會時不時給些藥來緩解李留身體裡的毒性。
李垚不相信永康帝,但他也不會相信褚源。
為了兒子,他不會直接把褚源得罪死,但也不會忤逆永康帝,他是想兩邊下注。
所以他的自殘名義上是為贖罪,實際上打的心思卻是完成永康帝的計劃,誣陷褚源,隻是,他卻聰明地把誣陷褚源的機會交到元州手上罷了。
一旦元州選擇向褚源借機發難,向永康帝上奏褚源弑親,李垚就可以向褚源表示一切與他無關,都是元州借機誣陷。而若是元州選擇沉默或者實話實說,李垚也可以向永康帝表忠心,哭訴自己為完成永康帝的安排,已經豁出命了,但燕國公府的二公子完全不配合。
無論結局是哪一種,他除了身上的傷,都不會有任何損失,損失最大的要麼是元州以及他身後的燕國公府,要麼就是褚源。
褚源將李垚的算計仔仔細細地掰開,講給夏樞聽。
夏樞頓時氣悶:“他心思也太深了!”
但心中又不由得惴惴不安,元州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