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星看了眼主子,和銀月對視一眼,姐妹兩個低著頭退出了人群。
“你怎麼能這樣?”楊岩大驚失色,拚命朝夏樞這邊掙紮:“你不是說普通禁軍,你都可以拿兩千頭牛換,你說話不算話!”
“本宮是這麼說過,但本宮也說了是儘職儘責、儘心保護本宮和王爺的自家人,本宮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他安好。”夏樞冷哼道:“你不把本宮的財物當財物,拿元大人的消息威脅本宮,你算哪門子的自家人!”
說完他也不理楊岩,直接和土匪頭子道:“隻要你們能從他嘴裡逼出元大人現在在何處,並殺了楊岩,牛就是你們的了!”
眾人:“!!!”
夏樞這一方所有人的驚呆了!
“王妃,這……”禁軍們,包括景璟都嘴巴張了又張,不知道該怎麼說。
而土匪們那邊就更搞笑了,那土匪頭子竟下意識看了一眼楊岩那邊,手握長刀,後退一步,謹慎地盯著夏樞這邊。
雙方劍拔弩張的同時又異常沉默。
而這一沉默,夏樞這方的人就回過味來了,難以置信地瞪著楊岩:“你和土匪是一夥兒的?”
“元大人呢?”景璟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他是不是被你們殺了?”
“王妃,我知錯了,我是被他們逼的!”楊岩突然掙動著大哭起來,指著抓著他胳膊,將刀架在他脖頸上的大漢就道:“他才是土匪頭子,元大人被他抓進深山裡,所有兄弟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他們要我配合他們行事,否則元大人就會凶多吉少,我也是被逼無奈才說謊的!”
“哦,除此之外呢?”夏樞眼睛掃過那絡腮胡男人,問他道:“他們還有沒有旁的打算?”
“有、有……”楊岩似乎不怕死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趕緊道:“他們昨日搶劫候莊,但偷雞不成蝕把米,人員傷亡慘重,今日就又重新糾集了一批人,趕來這邊,明麵上是要財物,實際上是要在拿我交換財物的時候,趁機抓了你,用你威脅王爺,為死去的兄弟們討個說法!”
“什麼!”禁軍們頓時大驚,回過神來就刷地一下抽出刀,疾步上前,一把將夏樞擋在身後。
七百人的禁軍隊伍瞬間緊張起來。
對戰和他們人數差不多的窮凶極惡的土匪,他們並沒有能力保證一定能護住王妃!
那絡腮胡卻似沒主意他們的戒備,放任楊岩說完話,他嗤笑一聲,刀大喇喇地拍了拍楊岩的臉:“早就警告你少說話,不要亂說話,你非要多事,老子這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看那狗屁王妃把不把你當回事兒。”
說著,竟是一手捏著楊岩下巴就把他的舌頭扯了出來,楊岩頓時大駭,“嗚嗚嗚……”他胳膊頂著絡腮胡的刀,死命掙紮:“王、王妃,你救救我吧!”
禁軍們頓時眉頭緊皺,一臉不忍。
“你放開他。”夏樞開了口,他神色平靜地看著絡腮胡:“你既然能讓楊岩說這些話,想必也隻是為了銀錢財物,你說說吧,要怎樣,你才能放了元大人和楊校尉,帶著人離開安縣。”
那絡腮胡鬆開楊岩,手指在身上隨意擦了擦,才看向夏樞,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元大人對老子毫無用處,日日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你得出至少五萬兩銀子才能贖回他,且得保證等老子帶人回山之後,此事兩消。”
“可以……”夏樞非常好說話:“隻要對本宮和王爺皆儘職儘責、儘心儘力,本宮願意拿出足夠的贖金換手下人的安全。兩千頭牛並不好趕走,目標也太大,本宮給你三萬兩銀票,你先把楊校尉放了,等你等把元大人帶過來,本宮再給你五萬兩銀票,此事就此兩消,以後你等再不得進入安縣。”
“你倒是爽快!”絡腮胡再次上下打量他一眼,神情也放鬆了些,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說著,便一手拿刀架在楊岩脖頸上,一手推著楊岩往前走了兩步。
所有人都沒料到王妃如此財大氣粗、談判進展如此之迅速,都有些呆呆的,還是夏樞拍了拍擋在身前的禁軍,眾人才回過神來,趕緊讓路。
夏樞從懷裡掏出一厚摞票子,朝著絡腮胡和楊岩的方向走了兩步,神情淡然地看著他們。
就在絡腮胡和夏樞距離越來越近,隻有三四步距離的時候,在一聲驚呼中,楊岩突然就被絡腮胡一把朝夏樞推了去,然後夏樞手中一鬆,那一遝厚厚的票子就被搶了去。
“哈哈哈哈哈哈……”絡腮胡拿著票子,猖狂大笑。
夏樞也嘴角勾笑,然而下一瞬就是臉色大變。
“王妃!”眾人誰都沒料到這麼個突變,目眥俱裂!
原來尚未站穩的楊岩竟是抓著一把匕首,神色陰冷地扭身就朝夏樞心窩裡刺去。
眼看兩人距離太近,王妃躲閃不急,所有人都慌了!
然而不過一息時間,眾人臉上的驚慌就全變成了驚訝,呆呆地掛在臉上,詭異至極。
隻見場上的場景已然翻轉,原本以為會遭遇毒手的夏樞神情玩味,姿態閒適,手中一把綴著寶石的匕首,正架在楊岩的喉嚨上。
匕首削鐵如泥,楊岩稍一動作,脖頸上就有鮮血汩汩流下,疼的楊岩瞬間白了臉。
土匪們那邊也沒想到是這個發展,臉色都不禁大變,絡腮胡和猥瑣男對視了一眼,眉頭都不由得皺了起來。
“放下武器,否則我殺了他!”夏樞挑了挑眉,高聲道。
夏樞這一方的人不由得麵麵相覷,這是什麼意思?
隻是當他們看到對麵土匪猶疑的臉色,他們才隱隱明白了什麼,然後就是勃然大怒:“楊岩,你這個叛徒!”
“你們錯了,他可不是叛徒!”夏樞冷哼了一聲:“他可是這一群土匪的頭頭!”
眾人愕然:“頭頭?”
“所以,趕緊放下武器,否則就彆怪我宰了他!”說著,他便將匕首往肉裡刺深了兩分,楊岩登時慘叫起來。
鮮紅的血液也瞬間浸濕了他那乾淨的衣衫。
楊岩家傳淵源,武藝不錯,但在京城裡也就是個沒吃過苦頭的公子哥,哪裡受得了疼痛,立馬大叫道:“你們趕緊放下武器!”
眾人一看這架勢,頓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時間又氣又怒。
“楊岩,你對得起元大人嗎?”有禁軍怒急罵道:“元大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非剁了你不可!”
“他不止對不起元大人,他還對不起王爺和王妃,對不起百姓,一個朝廷官員竟然帶土匪搶劫百姓,意圖刺殺王妃,他罪該萬死!”
“他還拿元大人挑撥咱們和王妃的關係,叫咱們差一點兒誤會王妃,他千刀萬剮都不夠,妄王妃拿出三萬兩銀票贖他。”
一說起銀票,眾人忙瞪向絡腮胡,手中拿著武器,走近了幾步,氣勢逼人:“把銀票還來,否則就殺了他!”
絡腮胡原還猶豫不決,此時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銀票,再看了眼楊岩,拎著刀,扭頭就跑:“兄弟們,快跑!”
說完,便快跑幾步,一躍跳上隊伍旁邊的馬,風馳電掣般的衝出了人群。
其他土匪昨日嚇破了膽,今日硬著頭皮來此,本就戰戰兢兢,沒有絲毫戰意,本想憑借計謀智取,誰知道還是失敗,頓時啥也不敢再想,絡腮胡一動,他們也立馬跟著撒腿就跑。搶馬的搶馬,搶不到馬的瞬間就被禁軍製服,扔了武器,跪地求饒。
銀星和銀月抱來繩子,很快就把這些土匪綁了個結實。
楊岩氣的臉紅脖子粗,恨不得跳起來:“你們快回來!”
然而騎著馬的絡腮胡和猥瑣男哪裡還理會他,拿著銀票,早就隻剩身影了。
“王妃,屬下派人去攔截,誓把銀票追回!”有百夫長請命。
“不用攔截,若他們馬不停蹄地逃,你們就綴在他們身後,嚇唬一番,待他們出了安縣之後,派人小心跟蹤,看他們是在哪個山野裡落腳。”夏樞把玩著匕首,在被捆了手腳的楊岩身邊蹲下,不在意地道:“銀票不用追,是假的!”
“假的?”不止禁軍們,連圍觀的百姓們都瞪大了眼。
“銀票還要用來給大家建宿舍、儲冬糧,本就不夠用,王妃怎麼可能會在這細作身上浪費半分!”景璟道。
細作?
禁軍們不由得想起王爺後院那幾個美人兒,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再看向楊岩時,眼神都不對了。
他們先前私底下還嘲笑過安王的後院就是細作窩,沒想到自個兒身邊竟然也有,一時間隻覺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些玩意兒也不知道是誰安插的,真是讓人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踩進坑裡,遭了殃。
不過雖然既厭惡又惡心,但細作之事太過複雜,不是禁軍們能細究的,他們聽過之後,就立馬拋到腦後,當做從來沒聽過,然後小心翼翼地問起元州:“那元大人……”
“你們先派一部分人去追蹤土匪,剩下的人把投降的土匪們看牢,嚴加巡邏,以防那些逃走的土匪發現銀票不對,回頭襲擊這裡。至於元大人的消息,待本宮詳細審問過這細作再做安排。”夏樞道。
百夫長們見識過他的敏銳和大膽,這下是再也不敢說土匪不會來,明日不巡邏了,都老老實實地尊敬應答:“是!”
……
“你是怎麼發現的?”等周圍的人都走後,楊岩半坐在泥漿中,神色陰冷。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夏樞大喇喇扛著刀,上下打量他,一副奇怪的表情:“如果我沒猜錯你後槽牙那裡應該也會有一顆毒/藥,你為何不自儘?”
先前的美人們身份暴露,計劃失敗,就乾脆地全部自儘,不留下絲毫線索,今日楊岩這般,倒叫夏樞覺得怪異。
“你……”楊岩的臉瞬間扭曲,瞪著他,一副憤怒不已,自己受到了侮辱的模樣。
“嘖!”夏樞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是不想死,不由得好笑道:“你沒必要在我麵前做這般模樣,要做也該是去你那背後之人那裡去做。畢竟咱們之間可沒什麼憐香惜玉可講,你若是想死,現在就可以死,我不攔你,你若是想活,那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你不是害怕……”楊岩不敢相信,隻是話到一半,看到夏樞那諷刺的笑容,就訕訕地閉上了嘴。
夏樞心中翻了無數個白眼,他是看不得屍體、看不得流血,但經曆這麼多事,他多少也得進步了,這細作竟然想利用他的心軟,那也得看他有沒有活著的資格。
他不再廢話,直接將長刀架在楊岩脖子上,沉聲問道:“刀太重,我手有些抖,所以元州在哪裡?”
元州不在山野裡,也不在晉縣縣衙,更不在湯餘府邸,他在晉縣縣郊一個破爛宅子的地下倉庫裡。
夏娘和高景找到他時,他正架在刑具上,渾身幾乎沒一塊好肉,短短半個月時間,餓得瘦骨嶙峋。
高景背著他,夏娘開路,兩個人摸著黑,在泥濘的土路上一邊解決追上來的守衛,一邊一路狂奔。
然而一路馬不停蹄地,好容易就要踏入安縣,他們卻在晉縣和安縣北邊的交界處,被湯餘帶著三四百人攔住了去路。
“元二公子,你若現在回頭,一切還來得及!”湯餘不像普通的貪官那般腦滿肥腸,他長得精瘦,身量中等,一身常服穿在身上,看起來有些書生味道。
隻是這人做起事來,卻絲毫沒有書生的仁善溫和,心狠手辣、貪婪陰毒。
元州趴在馬背上一路顛簸,腸子胃都快顛出來了,他有氣無力地乾嘔了幾聲,嗤笑一聲:“不必多說!”
“既然你冥頑不靈,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彆怪本官沒給你活路!”能說的話早就說過了,湯餘不再多言,手一擺,身後三四百人瞬間將三人包圍,攻擊起來。
沒一會兒工夫,夏娘和高景騎著的馬便被砍斷了腿,三人一同從馬上跌落,周圍無數兵器齊至,三人,不應該說是高景和夏娘兩人左支右絀。
“哎,今日是我連累你們了。”元州從未這般狼狽過,他拿著刀,卻半分力氣都沒有,隻能待在高景為他築起的保護圈裡,看高景和夏娘沒一會兒工夫就渾身血口子。
然而這並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兩個原本跟在湯餘身邊的異族在看到夏娘的刀法後,竟是露出嗜血的笑容,一躍跳入戰局。
“你叫老子好找!”那刀疤臉紅毛,也就是圖塔舔了下唇,露出一個滿是恨意的笑容:“原來你竟然在這裡,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今日,老子就宰了你,為我大哥報仇!”
說著,長刀刷地一下便朝夏娘砍了去。
夏娘卻絲毫不亂,她身姿極為靈活,扭身避過之後,就朝人群中衝去。
異族人力大無窮,大刀耍起來呼呼生風,有不注意的衙役一不小心就遭了殃,趕緊捂著傷口,四散著躲去。
於是異族加入後,本來以為的雪上加霜形勢根本沒出現,由於夏娘身姿靈活,衙役們都不敢朝她身邊聚集,生怕被異族殃及,然後就造成高景半側幾乎無人,壓力驟減了一半。
隻是對方人多勢眾,又有圖塔這個高手在,短暫的平衡過後,高景氣力不足,很快又陷入了被動挨打局麵。
“你們彆管我了,趕緊逃!”元州臉上、身上除了自己的血液,就是高景的血液,整個人幾乎成了血人,他看著這越發艱難的局麵,苦笑道:“幫我給小樞帶個話,就說我有一個小心願,希望他在祭奠我的時候,能喊我一聲哥哥。”
高景麵無表情,一邊毫不猶豫地替他擋了一刀,一邊冷聲無情道:“你想得美!”
元州:“……”
這遺言根本沒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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