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牌(1 / 2)

謀奪鳳印 荔簫 6116 字 9個月前

因毒效發作,徐思婉一覺睡得沉而長。醒來時近前燈火儘熄,唯有與拔步床遙遙相對的茶榻上留著一盞油燈,將幾許昏暗的光澤透進床帳縫隙。

徐思婉凝視著那縷光,眸光淩淩,深吸著氣撐坐起身:“花晨!”

“娘子?”花晨的聲音離得不遠,帶著三分驚喜。很快,床幔便被揭開,“娘子可感覺好些?”

“還好。”徐思婉沉了沉,“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是水銀中毒,所幸中毒不深,未傷經絡,稍作安養就好了。”花晨稟道。

徐思婉點點頭,又問:“陛下呢?”

“陛下親自送娘子回了賢肅閣,便去了宮宴……”花晨說到此處變得遲疑,小心地打量徐思婉的神情,徐思婉卻渾不在意的一笑,“這我知道。”

她與皇帝終究沒什麼情分,若他能為著一時動容推了宮宴守在她身邊反倒奇怪了。也正因如此,她先前才盼著明賢儀得寵,若不然兩個籍籍無名的妃嬪之間起了齟齬,隻怕不值得九五之尊走這一趟。

花晨這才又放心大膽地說下去:“陛下下旨禁了明賢儀的足,命禦前的黃公公帶著人去查問,彆的……”花晨頓了頓,“倒也沒多說什麼。”

徐思婉籲了口氣:“好。”

花晨頭一遭接觸這樣的鬥爭,不免有些憂慮:“娘子就不怕被問出什麼?咱們近前的人自是抵死都不會說,沒什麼可擔心的,可清雨那邊……”

“除卻按規矩送香囊,她什麼也沒做,又有什麼可說的。”徐思婉笑笑,“況且,陛下也不會真費什麼心思去查。”

這一點,她自小讀史書時就懂了。

徐思婉沒有理會花晨麵上的不解,心情舒暢地躺回去,懶洋洋地笑著:“明日一早,你拿一錠金給尚寢局的人送去。告訴他們,三天後再往紫宸殿呈綠頭牌的時候,把我的牌子往中間挪上一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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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華宮北側的豔蘭苑燈火通明了整宿,明賢儀在禦前宮人的冷眼注目下未能歇息分毫,熬至黎明破曉幾已神思渙散。

王敬忠終於領著人出了門,手下的小宦官隨在他身後,神情多有不安:“師父,明賢儀偏不認罪,這怎麼回話?”

王敬忠一聲冷笑:“嗬,這有什麼難辦。”

過了約莫一刻,王敬忠步入紫宸殿。皇帝剛下朝回來,正在寢殿中更衣,王敬忠躬身行至身側,邊熟練地上前幫忙,邊輕聲稟話:“下奴問了一夜,明賢儀不肯認罪,說自己不知那水銀是如何來的,也不曾在香囊上動過手腳。但她自己房中的香囊下奴查了,無恙。”

皇帝平靜無聲,王敬忠趁外衫退下的檔口掃了眼他的神情,續道:“下奴也問了霜華宮的宮人,外頭灑掃的宮人說……明賢儀對徐才人存怨是人儘皆知的,前幾日還打了徐才人身邊的掌事。據說那掌事是去尋找吉位給徐才人懸掛護身符,不巧被明賢儀瞧見了,逼他承認裡麵有詛咒的符紙。”

皇帝仍沒反應。

王敬忠思索著自顧說下去:“昨日端午,聽聞徐才人有意精心備了些粽子,想獻給太後。明賢儀……或許是怕徐才人在太後麵前得了臉要算從前的舊賬,便先下手為強了?”

說到此處,查出的經過已然說儘。王敬忠不再多語,低眉順眼地繼續幫皇帝更衣,待一襲舒適的寢衣換好,皇帝提步走向內殿,終於啟唇:“傳鴻臚寺來議使節覲見之事。”

“諾。”王敬忠躬身,一時摸不清適才的稟奏陛下是否聽進去了,隻依言著人去召鴻臚寺官員入宮。

而後一忙就是整日,皇帝直至傍晚才依稀回想起王敬忠所言,卻也沒興致多想,翻了玉妃的牌子。

自此又過兩天,徐思婉身體大好,氣力恢複。轉眼又至傍晚,晚膳後,尚寢局再行將妃嬪的綠頭牌呈入殿中,皇帝手中讀著奏章,將跪在一旁的宮人視作無物。

直又讀完一本,他才抽神掃了眼,看見正當中那塊寫著“霜華宮徐才人”的牌子視線不由一定,略作沉吟,信手翻過。

麵前長跪的宦官屏息告退,很快,“陛下召霜華宮徐才人侍寢”的消息就在宮中傳開。徐思婉對此並不意外,早已在宮中收拾妥當。待得天色更晚一些,禦前的人到了賢肅閣,她就隨他們去了,坐上步輦,被送去紫宸殿。

本朝妃嬪侍寢,但凡被傳到紫宸殿,就都要先去紫宸殿後的湯泉宮沐浴更衣。湯泉宮的浴池一漢白玉沏,精致而寬闊,熱氣氤氳間宛若天界。

徐思婉置身其中,一度被這樣的熱氣熏得頭腦昏昏,倒令連日緊繃的心弦一時得以放鬆,走出浴池時遍身都鬆快了大半。

身在紫宸殿,輪不到她身邊的宮人進來侍奉,紫宸殿中的女官很快上前,用上好的柔軟絹綢為她擦淨了身子,又奉上新製的寢衣。

徐思婉安靜地穿上,便隨女官坐去妝台前,絞乾頭發,再綰一個簡單的發髻。

差來侍奉的女官手很巧,隻用兩根細繩就能將發髻綰得很像樣子,既能讓侍寢的嬪妃看起來儀態得體,又免去了頭戴珠釵在侍寢時的不便。

徐思婉待梳妝妥當不由多看了看她,遂抿起笑:“這位姐姐手巧,我很喜歡,但過來侍寢身上也沒帶什麼用以答謝。待一會兒忙完了,姐姐去尋我身邊的花晨喝杯茶吧。”

這是要行賞的意思,那女官麵露笑意,垂眸福身:“謝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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